洗衣机的新鲜劲还没过去,麻烦就找上了门。
第二天上午,林辰正帮父亲整理院子里的柴火,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几辆挂着“工商”字样的绿色摩托车停在门口,下来三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为首的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膛黝黑,眼神锐利,是县工商局的李股长。
“谁是林辰?”李股长亮了亮证件,语气严肃。
林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放下手里的柴火迎上去:“同志,我是他爸,您找我儿子啥事?”
林辰也走了出来,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脸上依旧平静:“我是林辰,请问有什么事?”
“有人举报你倒卖假冒亚运会纪念品,坑骗消费者。”李股长开门见山,目光扫过院子,“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卖的纪念章是劣质品,挂件也是三无产品,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啥?假冒的?”王秀莲从屋里跑出来,急得脸都白了,“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小辰卖的都是正经东西,是从北京寄来的……”
“是不是搞错了,调查了才知道。”李股长身后的年轻干事拿出手铐,“林辰,跟我们走吧。”
“等等!”林辰上前一步,拦住干事,“我配合调查,但没必要戴手铐吧?我只是卖了点纪念品,就算有问题,也不至于用手铐吧?”
李股长打量了林辰一眼,见他虽然年轻,却不慌不忙,倒有几分镇定。他皱了皱眉:“那就配合点,跟我们走一趟。”
林建国急得首搓手:“同志,这到底是谁举报的?我们家小辰老实本分,不会干这种事的!”
“举报人的信息我们要保密。”李股长语气不容置疑,“走吧。”
林辰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妈,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身正不怕影子斜。”又对父亲说,“爸,您在家等着,别乱走动。”
他知道,这时候慌也没用,得先弄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再想办法应对。
跟着工商局的人走到巷口,林辰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墙根下,陈涛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看到林辰看他,立刻缩了回去。
果然是他。
林辰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动声色,跟着李股长上了摩托车。
县工商局的办公室不大,摆着几张旧办公桌,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油墨的味道。李股长让干事把林辰带到一间小屋里,给他倒了杯水:“说吧,你卖的那些纪念品,是从哪儿进的货?有进货凭证吗?”
“从北京进的,通过军邮寄过来的,没有正规发票,但我有邮戳和包裹单。”林辰平静地说,“我同学的表哥在北京部队服役,帮我弄的货,都是亚运会官方授权生产的正品。”
“军邮?部队?”李股长皱了皱眉,“你同学表哥叫什么?哪个部队的?”
林辰报出了赵磊表哥的名字和部队番号——这些赵磊早就跟他说过,以防万一。
李股长让干事记下来,又问:“有人说你卖的纪念章是假货,镀金的里面是铁皮,铜章是铅做的,你怎么解释?”
“这很好验证。”林辰站起身,“如果真是假货,一验便知。要是正品,还请你们还我清白,也得查查是谁恶意举报,毁坏我的名声。”
李股长看着林辰坦荡的样子,心里也犯了嘀咕。一般来说,要是真卖了假货,年轻人早就慌了,哪会这么镇定?他沉吟了一下:“行,我们现在就去你家,把剩下的货拿来检验。”
一行人又回到林家。王秀莲看到林辰回来了,眼泪差点掉下来,林建国则站在院子里,脸色铁青。
“叔,婶,没事,就是拿点东西去检验。”林辰安慰道。
他从屋里拿出剩下的几枚铜章和挂件——幸好当时留了几个样品,没全卖掉。
李股长让干事把东西收好,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军邮包裹的外皮,上面的邮戳和部队地址都清晰可见。他心里大概有了数,对林建国说:“我们回去检验一下,如果是正品,会立刻还孩子清白,也会追究诬告者的责任。”
“谢谢同志,谢谢同志!”林建国连忙道谢。
工商局的人走后,王秀莲一把拉住林辰:“小辰,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谁这么缺德,要坑咱家人?”
“妈,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林辰扶着母亲坐下,“肯定是有人看我赚了点钱,眼红了。”
他没说是陈涛,怕父母担心,但心里己经有了计较。
下午,赵磊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进门就喊:“林辰!你没事吧?我听我妈说工商局的人找你了!”
“没事,就是有人举报我卖假货,现在在检验呢。”林辰把事情说了一遍。
赵磊一听就火了:“肯定是张启明和陈涛干的!昨天我就看见他俩在电影院门口鬼鬼祟祟的,还盯着咱的摊子看!”他气得首跺脚,“不行,我去找他们算账!”
“别去。”林辰拉住他,“现在去了也没用,没凭没据的,反而显得咱理亏。等检验结果出来,再说。”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赵磊愤愤不平,“他们也太不是东西了!”
“放心,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林辰眼神沉了沉,“敢算计我,总得付出点代价。”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王秀莲坐立不安,做午饭时差点把盐当成糖放;林建国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眉头就没舒展过。林辰表面平静,心里却在盘算着对策——如果检验结果没问题,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让张启明和陈涛知道,他林辰不是好欺负的。
傍晚时分,工商局的摩托车再次停在了门口。这次,李股长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一进门就笑着说:“老林,小林,没事了!”
林建国和王秀莲同时松了口气。
“检验结果出来了,”李股长拿出检验报告,“你卖的纪念章,铜章是纯铜的,镀金章是真镀金,挂件也是正规厂家生产的,都是正品!那举报的人,明显是诬告!”
“我就说我儿子不会干那种事!”王秀莲激动地抹了把眼泪。
“同志,那诬告的人……”林建国问道。
“我们己经查到了,是县医院家属院的张启明和陈涛。”李股长脸色沉了下来,“这种恶意举报,扰乱市场秩序,还毁坏他人名声,我们己经批评教育了,让他们写了检讨,并且必须向小林道歉!”
正说着,张启明和陈涛就被两个干事“押”了过来。张启明低着头,一脸不情不愿;陈涛则缩着脖子,不敢看人。
“林辰,对……对不起,是我们不对,不该诬告你。”陈涛声音细若蚊蝇。
张启明也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林辰看着他们,冷冷地说:“道歉就完了?你们一句诬告,差点让我被当成骗子抓起来,让我爸妈担惊受怕,一句对不起就想算了?”
李股长也皱了皱眉:“张启明,陈涛,你们这态度不行!必须诚恳道歉!”
张启明瞥了林辰一眼,心里不服气,但在工商干事的瞪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说:“林辰,是我不对,我不该嫉妒你赚钱,让陈涛跟我一起举报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涛也连忙跟着认错。
林辰知道,跟他们计较太多也没用,毕竟他们家里多少有点关系,真要闹大了,未必能占到便宜。见好就收,让他们知道厉害就行。
“行了,道歉我收下了。”林辰语气平淡,“但我希望你们记住,做人要光明正大,靠耍手段、玩阴的,永远成不了事。”
李股长见事情解决了,又叮嘱了几句“以后做生意可以,但要注意手续合规”,便带着人走了。
张启明和陈涛也灰溜溜地跑了,连头都没敢回。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晚上吃饭时,王秀莲给林辰夹了块鸡腿:“多吃点,今天受委屈了。”
“妈,我没事。”林辰笑了笑,“经这事我也算明白了,这世上总有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以后做事得更谨慎点。”
林建国喝了口酒,看着儿子:“今天这事,你处理得不错,没慌,也没跟他们硬碰硬。记住,以后不管遇到啥坎,都得沉住气,脑子要比拳头管用。”
“我记住了爸。”
赵磊晚上又跑来了,听说张启明和陈涛道歉了,才算解气:“活该!让他们瞎折腾!”又问林辰,“接下来咱干啥?还做生意不?”
“做。”林辰点头,“不过得换个方式。”
经历这次风波,他意识到,小打小闹的摆摊容易招人眼红,也容易出问题。得找个更稳妥、更有前景的路子。
他想了想,说:“开学前还有一个多月,我打算去趟省城。”
“去省城干啥?”赵磊好奇。
“进货。”林辰眼中闪着光,“我记得省城的批发市场最近在流行一种电子表,款式新,价格便宜,咱县城还没人卖,肯定能赚钱。”
前世,他记得这种电子表在1990年的秋天特别火,尤其是年轻人,几乎人手一块。成本低,利润空间大,而且不容易惹麻烦。
赵磊眼睛一亮:“电子表?行啊!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林辰点头,“明天咱就去凑钱,后天出发。”
夜色渐浓,林辰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一片清明。
这次的风波,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心里那点因为顺利而滋生的浮躁。他明白了,重生带来的优势,不是让他肆无忌惮的资本,而是需要更谨慎、更周全地去规划每一步。
前路不会一帆风顺,但他有信心,也有底气,一步步走稳,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去省城的日子,定在了后天。林辰知道,这又是一次新的机遇,也是一次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