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后的第一日，天还没亮，林辰己扛着斧头站在柴房外。
铁剑长老说的“百担柴”，不是寻常的劈柴，而是要将圆木劈成厚薄均匀的木片，每片木片的边缘都要光滑如镜，不许有丝毫毛刺。这考的不是力气，是对“劈”字诀最细微的掌控——落斧的角度、力道的轻重、收势的缓急，差一分一毫，木片就会歪斜。
林辰深吸一口气，举起斧头。他没有急于下劈，而是盯着圆木的纹理看了片刻。木材的纹路像极了经脉，有顺有逆，顺着纹路劈，事半功倍；逆着纹路，再大的力气也只会让木片碎裂。
“劈柴如练剑，剑势要顺其理，不可逆其道。”
他想起《心剑录》里的话，斧头缓缓落下，斧刃顺着木纹的走向切入，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圆木被劈成两片，边缘光滑得能映出人影。
一斧，两斧，三斧……
柴房外的空地上很快堆起了木片，每一片都厚薄均匀，边缘齐整。林辰的动作不快，却像钟摆般精准，引气后期的灵丝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控制着斧头的每一寸起落。他渐渐忘了“百担”的数量，忘了时间的流逝，眼里只有斧头、圆木和那若有若无的木纹，心与手、手与斧，渐渐融成了一体。
“这劈柴的功夫，快赶上长老了。”
王虎不知何时站在一旁，手里提着早饭，看得首咋舌。他跟着林辰练了几日桩，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劈柴里藏着多大的门道——那是对“势”的极致掌控，比任何剑招都更磨心性。
林辰首到日头升到头顶才停下，额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落，砸在木片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百担柴己劈完，堆在地上像座小山，每一片木片都透着股沉稳的气息。
“师父说，劈柴练的是‘顺’，顺木纹，顺力道，顺心意。”林辰接过王虎递来的干粮，咬了一口，“剑招的刚猛，也得顺着心性来，否则就是蛮力。”
王虎挠了挠头，似懂非懂。他最近也在冲击引气后期，总觉得灵力卡在瓶颈，听林辰这么说，忽然想起自己练“劈”时总想着“力破万法”，或许真的是太急于求成了。
午后的站桩，林辰搬到了铁剑长老的木屋外。
长老坐在门槛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翻看着那本《心剑录》，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不说好，也不说坏。
林辰站在雪地里，摆出“青松桩”的起势，手里握着那柄锈剑。《心剑录》里写：“桩者，非止练身，更在练‘定’。风动、草动、心动，皆不能动我之根。”
他试着将心神沉入丹田，不去理会耳边的风声、远处的练剑声，甚至不去刻意控制灵力，只让它像溪流般自然流淌。起初，心思总被外界扰动，灵丝也跟着波动；半个时辰后，他渐渐摸到了“定”的门道——不是强行压制杂念，而是像看着溪水流动般，任杂念来去，却不被其牵引。
腕间的断剑残片忽然微微发烫，一股比以往更温和的气流涌入体内，与自然流淌的灵丝缠绕在一起。林辰的意识变得格外清明，甚至能“看”到灵丝在经脉中游走的轨迹，看到那些细微的淤塞之处正被气流缓缓疏通。
“原来‘心定’之后，碎片的气流也能更顺畅地融入。”他心中微动，却没有分神，依旧保持着桩功的稳定。
夕阳西下时，铁剑长老合上《心剑录》，站起身：“今日的桩，比昨日沉了三分。”他指了指林辰脚下的雪地，“你看，你的脚印比清晨浅了一半，灵力没外泄，都沉在脚底了。”
林辰低头看去，果然如此。清晨站桩时，灵力不自觉地外溢，脚印深而宽；此刻的脚印浅而窄，灵力都凝在体内，像藏在地下的根系，扎实而内敛。
“《心剑录》读到哪了？”长老问。
“读到‘剑势如呼吸，吸则敛，呼则放’。”林辰回答，“弟子悟到，剑招的收放，该像呼吸般自然，不用刻意发力。”
长老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将《心剑录》往他怀里一塞：“夜里再读，记得配着寒潭的水喝，能安神。”
林辰接过书，指尖触到书页上的墨迹，忽然觉得那些字迹像是活的，在夕阳下微微颤动，与他体内的灵丝、腕间的残片气流，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夜里，林辰坐在灯下读《心剑录》。
书页上的字迹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画面：一个年轻的修士在劈柴，斧头起落间，木片纷飞却不乱；他在站桩，任凭风吹雨打，身形稳如磐石；他握着一柄锈剑，在寒潭中练剑，剑势藏而不露，却能劈开水中的月影……
那些画面里的修士，眉眼竟与铁剑长老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年轻，眼神更锐利。
“难道……这是师父年轻时的经历？”林辰合上书，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师父为何会有裂穹剑的碎片？为何对玄铁真人的旧事如此清楚？他留在外门，真的只是为了等一个能继承“心剑”的弟子吗？
这些疑问像种子，落在心底，却没有让他浮躁。他知道，师父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就像《心剑录》里说的：“该知道的，时候到了自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强求只会乱了心神。”
林辰将《心剑录》放在枕边，指尖着腕间的断剑残片。气流温和，灵丝沉稳，体内的灵力比拜师前更凝练，隐隐有了冲击引气后期巅峰的迹象。
他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声，呼吸渐渐与灵丝的流转同步，均匀而悠长。
拜师后的日子，平淡得像青岚谷的溪水，却在这平淡中，藏着日复一日的精进。
劈柴时对“顺”的领悟，站桩时对“定”的打磨，读《心剑录》时对“心剑合一”的初探……这些看似琐碎的修行，像一针一线，正慢慢编织出属于他的剑路根基。
而铁剑长老，就像坐在织机旁的引路人，偶尔点拨，却从不催促，只看着他在自己的节奏里，一针一线地，把根基扎得越来越深。
夜色渐深，木屋里的呼吸声与书页的翻动声渐渐停歇，只有那本《心剑录》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温润的光。
属于林辰的“心剑”之路，才刚刚开始编织第一缕丝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