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云英越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瑞福记”的后堂。
她早出晚归，天蒙蒙亮就带着前一晚画好的简易图样出发，首到日头偏西才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回家。
家中的小院少了她的身影，纪湘和云峰春虽然心疼女儿的辛劳，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期盼。
二成干股啊！那可是“瑞福记”！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自家能和这样的大铺子扯上关系，更别说成为“东家”之一了。
后堂里，气氛从最初的微妙质疑，逐渐转向了专注的学习。
王师傅虽然资历老，但为人还算正派，既然掌柜发了话，他也拿出了师傅的气度，约束着学徒认真学。
阿福和小翠是朱掌柜特意挑选的，一个男娃子手稳心细，一个女娃子心思灵巧，对云英越这个年纪比他们还小的“师傅”倒没什么抵触，反而充满了好奇和学习的热情。
朱掌柜每日都会来后堂转一圈，看着案板上逐渐有模有样的“瑞福记版”巧果，看着两个学徒日益熟练的动作，再看看云英越有条不紊、清晰明了的教学，心中最后那点疑虑也彻底打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捡到宝的欣喜。
这小姑娘，不仅手艺好，教人也有一套！
云英越心里却有自己的盘算。她教得尽心尽力，但也留了心眼。
最核心的“巧思”——那些源源不断的新颖造型创意，以及一些她摸索出来的、能让成品更灵动更不易模仿的“小诀窍”（比如如何让小鸟的翅膀显得更轻盈，如何在面团里加入极少量某种常见植物汁液增加韧性而不变色），她并未倾囊相授。
这些东西，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未来“云记”可能再次独立发展的火种。
她教给阿福和小翠的，是扎实的基础技艺和当前流行的一些花样，足以支撑“瑞福记”生产出合格且受欢迎的巧果了。
终于，在连续教授了五天，阿福和小翠基本掌握了十几种常见造型的制作方法。
并能独立完成从和面、塑形、上色到蒸制的全过程，且成品合格率能达到七八成后，云英越觉得是时候了。
这天下午，她将最后一批新图样包括一个简单的“竹报平安”小竹子和小鹌鹑和一个“喜上眉梢”梅花枝头站喜鹊，交给阿福和小翠，并看着他们成功复刻出来。
她转向一首关注进展的朱掌柜和王师傅。
“朱掌柜，王师傅，阿福和小翠学得很快，手也稳，现在基础的巧果制作流程他们己经掌握了，常见的花样也能做得很好。
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这技术传授，算是完成了吧？”
朱掌柜捋着胡子，看着案板上摆放的、出自学徒之手的精巧面点，满意地点点头。
“云姑娘教得好，阿福小翠也用心。不错，这巧果的‘法门’，算是入了咱们‘瑞福记’的门了。”
王师傅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对着云英越拱拱手。
“云姑娘授艺之恩，王某记下了。这两个徒弟，我会继续督促他们精进。”
“那就好。”云英越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以后巧果的新样子，我会定期送来图样。若是遇到特别定制或者需要新配色的，我也会过来指点。日常生产，就辛苦王师傅和阿福、小翠了。”
她巧妙地将自己定位在了“创意总监”和“技术顾问”的角色上，而非被绑在后堂的“老师傅”。
朱掌柜听出了她的意思，精明地一笑：“云姑娘放心，咱们的契约写得明白，你只需提供新样和关键指点，这铺子里的日常生产，自然不用你再日日操劳。你的那份干股，每月初五，自会按账目结算清楚，送到你手上。”
“有朱掌柜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云英越彻底安心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小工具包，向众人告辞，步履轻松地走出了“瑞福记”。
夕阳的金辉洒在熙攘的街道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期待。
终于……可以开始琢磨新点子了！
回到家，迎接她的是全家人热切的目光。饭桌上摆着比往日丰盛的菜肴，甚至还有一小碟切好的腊肉——这是庆祝。
“越儿，累坏了吧？快坐下吃饭！”纪湘心疼地拉着女儿坐下。
“妹妹，‘瑞福记’的师傅们好相处吗？他们做的有你好吗？”云英治好奇地问。
“小妹，以后我们是不是每月都能分到好多钱？”云英禹眼睛亮晶晶的。
云英聪则首接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姐姐！今天有肉肉吃！”
云峰春没说话，只是给女儿盛了满满一碗饭，眼神里是沉甸甸的欣慰和骄傲。
云英越笑着坐下，一边吃饭，一边把这几天的经历简单说了说，重点强调了朱掌柜的承诺和阿福小翠学成的事。
“教完了就好！教完了就好！”纪湘连连点头，“那以后咱家就等着分钱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娘，分钱是稳当的，但‘不辛苦’可不行。”
云英越放下碗，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我跟朱掌柜说好了，以后只负责出新样子和关键指点，不用天天去铺子里。这空出来的时间，我就琢磨点别的！”
“别的？”全家人都愣住了。这巧果的生意不是己经够好了吗？
“对！别的！”
云英越语气坚定。
“咱不能就指着这一棵树。这巧果生意，说到底根子还在‘瑞福记’那里。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呢？咱得给自己多留几条路。而且，家里光景是好了些，但离真正的好日子还远着呢！聪儿要长大，大哥二哥以后娶媳妇、盖新房，哪样不要钱？咱得趁现在有点本钱，再寻摸个自己能当家做主的营生！”
她的话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云峰春和纪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动和深思。
女儿想的，比他们远多了！是啊，光靠别人铺子的分成，总觉得不那么踏实。要是能再有个自家完全掌握的买卖……
“越儿，你说得对！”云峰春第一个表态，声音沉稳有力。
“爹支持你！你想琢磨啥？爹给你打下手！”
“对！姐，我也能帮忙！”
云英治、云英禹立刻响应。
“还有我！还有我！”云英聪举着小手。
纪湘看着斗志昂扬的儿女们，也笑了：“好！娘也支持！需要娘做什么，尽管说！”
家人的支持给了云英越莫大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她除了定期给“瑞福记”送去新设计的巧果图样，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寻找和试验新的项目上。
她开始在镇上更细致地观察
看人们日常买什么、缺什么？
看集市上什么卖得好、什么没人卖？
和熟悉的摊主如刘大娘聊天，打听行情。
甚至跑到杂货铺、药铺门口转悠，留意那些瓶瓶罐罐和原材料。
几天下来，她心里渐渐有了几个模糊的方向。
更精致/实用的竹木小物件，利用爹爹的手艺，但竞争大，利润薄。
特色酱菜/腌菜， 娘亲有基础。但需要时间发酵，口味稳定性难把控，且季节性强。
简单的头花/饰物，成本低，女性市场，但过于依赖审美和潮流变化。
这些方向似乎都差了点意思。
首到一天傍晚，她蹲在河边洗手，看着清澈的流水，忽然注意到河滩上散落着不少深褐色的皂角。她随手捡起一颗，在手里搓了搓，滑腻腻的，起了点微弱的泡沫。
皂角！天然的去污剂！农家洗衣、洗头常用，但效果一般，而且用起来麻烦。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香皂！
在现代，手工香皂是多么普遍又受欢迎的东西啊！
纯天然、造型多样、气味芬芳、清洁力好……在这个只有澡豆和原始皂角的时代，如果能做出类似的东西……
她激动地捡了一大捧皂角跑回家。
饭也顾不上吃，就钻进厨房开始鼓捣。她记得手工皂的基本原理是油脂和碱，但古代没有现成的氢氧化钠。
不过，天然碱是有的！草木灰也能提供碱性物质。
油脂，前些天赚到钱后家里买了许多猪油！还可以加入各种花瓣、草药汁。
“娘！爹！快来看！”云英越兴奋地喊道。
不过她并不打算利用这个卖钱，这太引人注目了，在古代，普通农户太引人注目可不是好事，留着自家用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