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举着那几张滋滋作响、红光乱闪的符纸,像捧着一把随时要炸的炮仗,兴冲冲地朝谢临渊和虞千秋冲过来。
“大师兄!你快看嘛!我这次真的只引动了三成灵力!怎么会又炸了?”她声音娇脆,带着点委屈,脚下的瓦砾被她踩得嘎吱作响。
谢临渊面无表情,身形却极其自然地又往旁边挪了半步,将刚站稳的虞千秋彻底暴露在二师姐热情的“符箓展示”范围之内。
毁灭性的能量波动扑面而来,虞千秋头皮瞬间炸开!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抱头蹲下,动作快得带出残影:“二师姐!冷静!符!符要炸了!”
“啊?”花想容一愣,下意识低头去看手中的符纸。
就在这一瞬间!
嗤——!
一道雪亮冰冷的剑光,如同切豆腐般,悄无声息地从花想容手腕上方半寸处掠过。
那几张散发着危险红光的符纸,连同符纸上凝聚的狂暴灵力,被精准地、齐刷刷地削断!
轰!轰!轰!
被斩断的符纸在半空中猛烈爆炸,化作几团刺眼的火球,狂暴的气浪卷起碎石尘土,狠狠拍在蹲地的虞千秋背上,差点把她掀个跟头。
烟尘弥漫中,花想容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手里只剩下半截符纸尾巴。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旁边地上炸出的小坑,再抬头看看收剑入鞘、仿佛什么都没做的谢临渊,小嘴一瘪:
“大师兄!你又削我的符!这可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聚火连爆符’!”
“它失控了。”谢临渊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
“那……那也不能首接削了啊!多浪费材料!”花想容心疼得跺脚。
“或者,”谢临渊的目光扫过远处还在冒烟的小楼废墟,以及周围弟子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让它炸在你手里,再毁掉一座楼?”
花想容:“……”
她气鼓鼓地瞪了谢临渊一眼,目光随即落在刚从尘土里爬起来的虞千秋身上,明媚的大眼睛瞬间充满了好奇:“咦?大师兄,你从哪里捡回来个小泥人?”
虞千秋灰头土脸,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抹了把脸,努力挤出笑容:“二师姐好,弟子虞千秋,是新来拜师的。”
“拜师?”花想容眼睛更亮了,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绕着虞千秋转了一圈,“啧啧,能从大师兄剑下活蹦乱跳地走到这儿,小师妹你很勇嘛!就冲这个,师姐罩你!”
她豪气地一拍虞千秋的肩膀(拍得虞千秋一个趔趄),随即又苦恼地皱起秀气的眉毛:“不过小师妹,你也看到了,师姐我最近……嗯……遇到点小小的技术瓶颈。”她指了指那片废墟,“我的符,威力总是不太稳定。想收着点力吧,它就蔫了;稍微加把劲吧,它就……”
她做了个“砰”的手势,一脸无辜。
【宿主!机会!展示你的价值!】系统紧急提醒。
虞千秋看着那片废墟,又看看花想容手中那半截还在冒烟的符纸尾巴,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起前世看过的定向爆破纪录片!
“二师姐,”虞千秋清了清嗓子,指着那片废墟,“其实我觉得,您这符的威力……不是问题。”
“哦?”花想容和谢临渊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问题在于,”虞千秋捡起脚边一块崩飞的琉璃瓦碎片,指着上面不规则的断口,“威力太大,而且……太分散了。像刚才炸楼,力量是向西面八方冲开的,所以整座楼都塌了。如果能想办法,把爆炸的力量集中起来,只朝着一个方向释放呢?”
花想容眨眨眼:“只朝一个方向?”
“对!”虞千秋越说越顺,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示意图,“比如,在符纸背面,或者周围,刻印一个引导能量流向的小型‘束能’或者‘导流’阵法?让爆炸产生的大部分冲击力,都朝着预设的方向宣泄出去?这样,既保留了核心威力,又能最大限度减少对周围环境的破坏!”
她一边说,一边在代表符纸的圆圈后面,画了个喇叭状的箭头。
花想容盯着那个简陋的示意图,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仿佛有星辰在眸中炸开:“束能……导流……把力量约束起来……指向一个方向……”她喃喃自语,猛地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小师妹!你真是个天才!”
她激动地一把抱住虞千秋,力气大得差点把她勒断气:“大师兄!这个小师妹我要定了!谁也不准跟我抢!”
谢临渊看着兴奋的花想容和快要翻白眼的虞千秋,面无表情地泼冷水:“想法不错,如何实现?”
“这……”花想容的兴奋劲儿卡了一下,随即又燃烧起来,“不就是个约束阵法嘛!我去阵阁翻典籍!总能找到合适的!”
“阵阁上个月被你试符时炸塌了西配殿,还没修好。”谢临渊平静地陈述。
花想容:“……”
【宿主,快!趁热打铁!】系统催促。
虞千秋好不容易从花想容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喘了口气:“二师姐,不用那么麻烦。您不是符道天才吗?我们可以先在符纸上做点小改动试试!”
她指着地上那半截符纸尾巴:“比如,在符纸的边缘,用灵力刻印几条浅沟槽?或者用特殊的、能引导灵力的颜料,在符纸背面画上特定的纹路?不需要太复杂的阵法,只要能在爆炸瞬间,稍微引导一下灵力的流向就行!咱们可以先从最简单的‘扇形冲击’开始尝试?”
“引导纹路!浅沟槽!”花想容如醍醐灌顶,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简单!有效!小师妹你等着!我这就去试试!”
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冲向旁边一处还算完好的石亭——那里似乎是她临时的工作台,堆满了各种符纸、朱砂和乱七八糟的材料。
“等等!”虞千秋和谢临渊异口同声。
花想容脚步顿住,疑惑回头。
谢临渊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那片石亭,又看看远处还在冒烟的废墟,意思不言而喻。
虞千秋赶紧补充:“二师姐!安全第一!实验地点……最好选远一点,空旷一点的地方!比如……后山断崖那边?”
花想容恍然大悟:“对对对!安全第一!小师妹你提醒得对!大师兄我去了!”
话音未落,她己化作一道鹅黄色的流光,卷起一堆符纸材料,朝着山谷后方人迹罕至的断崖方向疾驰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看着那道远去的、随时可能引发山崩地裂的身影,虞千秋默默擦了把冷汗。
【宿主,您确定这是在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更大规模的灾难?】系统幽幽地问。
“闭嘴,这叫风险可控。”虞千秋心里回怼。
谢临渊的目光重新落在虞千秋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你懂符道?”
“略懂,略懂。”虞千秋谦虚地摆手,“以前在青云门,看过几本杂书。”
谢临渊没再追问,只是淡淡说了句:“跟上。”便转身朝着山谷深处那座歪斜的丹炉塔走去。
虞千秋赶紧跟上。穿过一片狼藉的“重建区”,空气中那股甜腻的丹香越发浓郁,还夹杂着各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辛辣的、酸涩的、甚至还有一股类似臭鸡蛋的味道。
丹炉塔下,一个穿着靛蓝色丹袍的青年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对着一个咕嘟咕嘟冒着诡异绿烟的瓦罐愁眉苦脸。他身形清瘦,侧脸线条柔和,手里拿着一根玉杵,小心翼翼地搅拌着罐子里粘稠的、如同沼泽淤泥般的液体。
“三师兄,又在研制新口味?”谢临渊的声音在青年身后响起。
清瘦青年——三师兄沈药吓了一跳,手里的玉杵差点掉进瓦罐里。他转过头,露出一张清俊温和的脸,只是此刻眉头紧锁,显得有些苦恼。
“大师兄?你回来了?”沈药的目光掠过谢临渊,落在后面的虞千秋身上,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好奇,“这位是?”
“新来的师妹,虞千秋。”谢临渊言简意赅。
“沈师兄好!”虞千秋赶紧行礼。
“虞师妹好。”沈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随即注意力又回到他的瓦罐上,叹了口气,“唉,还是不行。这‘清心明悟丹’的配方,我明明推演了十七遍,可炼出来总是……味道不对。”
虞千秋看着瓦罐里那冒着绿泡、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的“淤泥”,胃里一阵翻腾。味道不对?这玩意儿光看着就能让人清心寡欲一辈子好吗!
“沈师兄,”虞千秋强忍着不适,试探着问,“不知……这丹药的效用如何?”
“效用?”沈药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理论上极好!服之可清心凝神,助人进入顿悟之境!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目前试药的几只灵兔,吃完后都……狂躁了三天,把笼子都啃穿了。”
虞千秋:“……”
【清心明悟丹?狂躁啃笼子?这副作用也太离谱了吧!】系统吐槽。
“那……师兄有没有想过,”虞千秋小心翼翼地问,“问题可能出在某个辅材上?比如,某种药材的剂量或者炮制方法有偏差,导致药性冲突,引发了不可控的……嗯……附加效果?”
沈药若有所思:“辅材……剂量……”他猛地看向虞千秋,“师妹懂药理?”
“略懂,略懂。”虞千秋再次祭出“杂书论”,“我观师兄这丹方中,似乎用了‘幻心草’和‘寒潭月露’?这两者药性一热一寒,本就微妙,若是处理不当……”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断崖方向,陡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
声音不如之前的爆炸尖锐,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岩石崩裂的轰鸣!紧接着,是哗啦啦碎石滚落的声音!
整个山谷都仿佛震了一下。
正在清扫瓦砾的弟子们动作一僵,齐刷刷看向断崖。
谢临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沈药也放下了玉杵,担忧地望向那边:“二师姐又在试符了?这动静……”
虞千秋心头一跳:坏了,该不会玩脱了,把山炸塌了吧?
就在这时——
“哇!成功了!大师兄!小师妹!我成功啦!!!”
花想容兴奋到变形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炮弹般冲了回来,手里高高举着一张……边缘焦黑、但整体还算完整的符纸?
她冲到近前,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一把抓住虞千秋的手:“小师妹!你的办法太神了!你看!”
她指着远处断崖的方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陡峭的断崖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边缘相对规整的、深不见底的……山洞?洞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我只用了五成力!”花想容激动得手舞足蹈,“按照小师妹说的,在符纸边缘刻了几条引导槽!爆炸的力量真的被约束住了!大部分都朝着山体里面冲!外面只崩掉了一层石头皮!看!洞口多整齐!”
她献宝似的把那张符纸递给虞千秋。
虞千秋看着符纸上那些歪歪扭扭、明显是仓促刻画的沟槽,再看看远处那个黑黢黢、仿佛被巨兽啃了一口的大洞,一时语塞。
这……这哪里是定向爆破符?
这分明是开山裂石、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划掉)……工程拆迁的超级利器啊!
“二师姐……”虞千秋艰难地开口,“您有没有想过……这东西,以后可以叫……‘拆迁符’?”
花想容一愣,随即眼睛爆发出更璀璨的光芒:“拆迁符?好名字!霸气!实用!小师妹你真是我的福星!”
她激动地抱住虞千秋,差点把她勒得背过气去。
旁边的沈药看着那个巨大的山洞,又看看花想容手中的符纸,温和的眸子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谢临渊的目光在虞千秋和花想容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那个巨大的山洞上,沉默片刻,薄唇微启:
“花想容。”
“嗯?”花想容还沉浸在喜悦中。
“下次试符,”谢临渊的声音平静无波,“离护山大阵远点。”
他指了指山洞上方不远处,那里笼罩着断崖的淡紫色雾气(护山大阵边缘)似乎被刚才的爆炸震得稀薄了不少,正在缓慢地自行修复。
花想容:“……”
虞千秋看着那稀薄的雾气,再看看那个黑黢黢的山洞,以及身边这群风格迥异、一个比一个能搞事的师兄师姐……
一股熟悉的、名为“前途无量”的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玄天宗,吃枣要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