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挂在妖媚御姐唇角的媚笑，在触及林夜手中那枚破碎吊坠时，寸寸僵硬。
她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眼底再无半分戏谑，只剩下一片被点燃的废墟，混杂着惊骇、剧痛与焚尽一切的憎恶。
“你……”
一个字从她喉间挤出，干涩沙哑。
曾经慵懒的猫，变成了被扼住咽喉的困兽。
周遭空气，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一股比纯粹杀意更加狂乱的压力，轰然炸开，不再是锋利刀尖，而是一场失控的磁场风暴。
“把它……给我。”
她视线，死死铆在那枚吊坠上。
林夜胸膛里，一颗心脏扑通狂跳。
有门儿！
这枚从唤爱执念兽身上掉落的残片，是解开“念”这个存在的钥匙。
他没有松手，指节反而收得更紧，金属凉意刺入掌心，大脑飞转。
在这场猫鼠游戏中，他第一次抓住了系在猫脖子上的铃铛。
“这是你的东西？”
林夜开口，声线因精神创伤而略显粗粝。
妖媚御姐没有回答，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火红旗袍下的肌肤，宛如有无数条毒蛇在蜿蜒、噬咬。
“我叫你……”
她霍然抬头，眼白中蛛网般的血丝蔓延开来。
“把它，给我！”
话音未落，人先动。
一道红色残影撕裂空气，笔首扑来。
目标却不是林夜。
她一掌，印在了旁边粗壮的承重水泥柱上。
“轰——！”
巨响几欲震碎耳膜。
坚固水泥柱，被那只纤细手掌砸出一个凹陷深坑，裂痕如黑色闪电，瞬间爬满柱身。
碎石迸溅，烟尘弥漫。
林夜的瞳孔，狠狠一缩。
妖媚御姐失控了。
所有攻击，都失去了此前那种宛若艺术的精准，只剩下毫无章法的最原始破坏。
她化为了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用利爪和獠牙撕扯着囚笼里的一切。
墙壁、吧台、水晶灯的残骸……
万物皆在她手下，化为齑粉。
癫狂发泄之后，妖媚御姐抬起那把淬毒匕首，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划下。
嗤啦！
血珠飞溅，伤口却在下一瞬，被诡异的粉色能量覆盖，蠕动着愈合。
自残？！
眼前这疯批一幕，让林夜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喉咙发干。
那吊坠里，究竟藏着怎样让她痛不欲生的记忆？
“还给我……那是我的……还给我！”
她在破坏的风暴中嘶吼，字句不成章法。
林夜看着她癫狂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枚冰冷吊坠。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他。
赌一把！
他不再迟疑，迎着那混乱的能量风暴，朝她走去。
“你要的，是这个吗？”
林夜伸出手，掌心向上，破碎吊坠在废墟光影里，静静躺着。
妖媚御姐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像被磁石吸引，牢牢吸附在那枚吊坠上。
那眼神，如信徒看到了圣物，又似冤魂望见了仇敌。
她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林夜屏住呼吸，将吊坠，又往前递了一寸。
妖媚御姐抬起颤抖的手，指尖缓缓搭向吊坠。
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刹那。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撕裂了空气。
她反手一掌，猛然拍在林夜手腕上。
啪！
一声脆响。
吊坠被巨大力道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没入了远处的废墟深处。
还未等林夜反应，妖媚御姐身上便发生了更恐怖变化。
她身影开始闪烁，像一段信号不良的影像，扭曲不定。
一层层截然不同的虚影，在她身上交叠浮现。
一会儿白衣胜雪，面若冰霜。
一会儿又变成双马尾及腰，天真脸庞上挂着残忍微笑。
甚至还有一个扛着火箭筒，金发飞扬的模糊轮廓，一闪而过！
“你……越界了……”
“大哥哥……好痛……”
“Fuck！Get out of my head！”
（“操！滚出我的脑袋！”）
不同声线，不同语言，混杂成一团无法分辨的噪音，在她体内冲撞。
林夜的大脑，也像被一根烧红铁钎，狠狠捅了进去。
掠夺性共鸣·人格残响，又触发了！
但这一次，涌入他脑海的，是一股被背叛的冰冷痛楚。
那感觉，就像被最信任的人背后捅刀，不只是肉体伤害，而是整个世界崩塌的绝望。
他意识深处，一副陌生画面一闪而过。
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
一个身穿繁复古装的女子，跪在地上，泪水浸透了衣襟，对着某个方向泣血哀求。
女子的脸，模糊不清。
但那股悲伤，却化作一枚烙印，深深刻进了林夜的灵魂。
“念”……她到底是什么？
她当真，只是自己曾经的妄念吗？
在他精神恍惚的刹那，面前那个疯狂挣扎的身影，忽然静止。
所有虚影，尽数消散。
妖媚御姐就那样站着，低着头，酒红色长发垂落，遮住了面容。
下一秒，她猛地前冲。
林夜刚要作出反应，却己来不及。
一个柔软而冰凉的身体，撞进了他怀里。
妖媚御姐，竟然……抱住了他。
双臂死死环住林夜的腰，那力道像是要将他嵌进自己灵魂里。
她的脸，深深埋在林夜胸口。
血腥和香水混合成的独特气息，钻入林夜鼻腔。
他全身肌肉，都僵硬了。
什么情况？
剧本不对啊！
“为什么……”
一个带着水汽的破碎颤音，从他胸前传来。
“为什么……是你……”
林夜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之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还未来得及咀嚼这句话的含义，怀中的柔软躯体，便将他猛地推开。
妖媚御姐踉跄后退几步，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睛里，杀意与媚态都己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迷雾。
随即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废墟深处，几个闪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就这样走了？
没有杀他。
【警告：“念”人格模因紊乱度增加至17.4%。】
【妖媚御姐人格对宿主‘占有欲’属性大幅提升，‘杀戮’指令优先级暂时降低。】
【绝望值：81…72…77…73……】
视网膜上的数值，像心电图一样上下波动，最终停在了73。
林夜扶着墙大口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身心俱疲。
他走到那片废墟前，蹲下身，在一堆碎石瓦砾中，找到了那枚破碎吊坠。
这玩意儿握在掌心，那股同源气息，此刻却多了一分洗不掉的悲凉。
事情，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远比他想的要乱。
突然。
“滴滴……”
一个被林夜遗忘在角落的声音，从手腕处响起。
他低头一瞧，那个几乎从未响过的破旧个人终端，屏幕亮着。
一个陌生通讯请求，正在闪烁。
林夜眉头拧成一团，狐疑地按下了接通键。
一个猥琐中带着谄媚的笑声，从终端里钻了出来。
“嘿嘿……林夜先生，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是贾三。
林夜的下颌线，瞬间绷紧了。
这家伙，上次的账还没找他算呢，居然还敢自己找上门来。
“你怎么会有我的通讯频道？”
“哎哟，林先生，这您就别管了。做我们这行的，总得有点吃饭的本事不是？”
“有屁快放。”
“嘿嘿，爽快！”
电流里传来搓动手掌的油腻声响。
“我这儿啊，刚收到点有意思的情报。”
“关于……那位总是追着您跑的‘红颜知己’，还有……您手里刚捡到的那枚漂亮小玩意儿。”
一股寒意，瞬间浸透了林夜灵魂。
这个老狐狸，在监视他。
“开个价吧。”
林夜的拳头，捏得梆硬。
“不不不，这次不谈钱。”
贾三声音里，多了种猎人般的笃定。
“我想请林先生……来我这儿坐坐。”
“我们当面，好好聊聊。”
“地点，就在‘渡鸦’黑市的核心枢纽，我会把坐标发给您。”
林夜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觉得我会去一个你设好的陷阱里？”
“您会来的。”
贾三的语气，像是说出了一条既定真理。
“因为我知道的，是您拼了命也想知道的秘密。”
“而且……没人比您更清楚，再这样被动下去，您迟早会被那七个‘她’，给活活玩死。”
他每一句话，都像枚钉子，精准钉进了林夜的软肋。
通讯线路里，一阵死寂。
贾三觉察到林夜的犹豫，立刻又加了一把火。
“放心，林先生，我贾三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
“这次，绝对是公平交易。”
“渡鸦枢纽，可是咱们环城带最热闹的地方，比您之前去过的那个小破地铁站，要大上百倍，也安全得多。”
“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林夜不由哼出了鼻音。
前脚刚上的当还历历在目，这番话他能信才有鬼。
所谓规矩，从来只是用来限制弱者的枷锁。
但……他手里的线索，己经断了。
关于“念”，关于吊坠，关于那段陌生而又熟悉的悲伤，他必须找到答案。
既然明知山有虎，那就偏向虎山行！
“好。”
林夜冷冷吐出一个字。
“聪明人的选择！”
贾三的笑声，在电流中变得无比刺耳。
像是生怕林夜反悔，他又急急补充了一句。
“对了，林先生。”
“为了表示诚意，这次啊，我还特地给您准备了一个‘老朋友’，当做见面礼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