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宁看着角儿脸色有些苍白,那显然是过度使用冥火造成的灵气消耗,然后说:
“你应该知道冥火的反噬力量!每次使用后,它不仅消耗你的灵气而且还会抽走你的记忆!到最后……”
角儿并没有理会她,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画布。
洛一宁见角儿没有回答,也不再说下去。只是凑近那幅画,啧啧摇头:“画境不错…但缺门缺窗这点实在是败笔。
“我是不是做得过分了?”角儿突然看向洛一宁。
而洛一宁的袖口处,一道被“冥火”灼烧过的陈旧疤痕,若隐若现。
“过分?”洛一宁冷笑,眼中恨意翻涌,“那些假大空的画师,不配活着!”
“哥哥...”
妹妹虚弱的声音从沙发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妹妹的声音颤抖着,“我怕...我好怕...”
角儿心疼的看着妹妹:“许愿不怕!哥哥给你画个玩具……画个……”
“画个擀面杖吧!”洛一宁突然噗嗤一笑。
角儿一愣:“...擀面杖?”
“对啊!以你现在对绘画的造诣,就像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嘛!”洛一宁戏谑道。
“擀面杖?……黑色的木杖?……”角儿脸上的血色渐渐衰褪,瞳孔猛然收缩。
这几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
一幅破碎、血腥的画面猛地在他脑中炸开——
他的手里,握着一根染着暗红污渍的“擀面杖”,高高举起,裹挟着风声砸下!
骨头碎裂的闷响...温热的液体溅到他的脸上...
“——啊——!!!”痛苦的吼叫撕裂了画室的宁静!
角儿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要将那可怕的记忆碎片抠出来!
他踉跄着撞进画室。
“砰”!
角儿重重的关上了门!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破碎的呜咽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
“对...‘木杖’……就是用那根‘木杖’……我……我敲死了他!”
突然,记忆的碎片如同寖入松香水中的油画,逐渐的溶解,消散。
——画布上的射灯灼烤着眼皮!
角儿指尖还残留着虚拟油画的灼热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焦臭与颜料燃烧的呛人气息。
这时,震耳欲聋的吼声如同炸雷突然劈进耳膜:
“滚开!你挡着那幅画了!”
“妈的!你差点把真迹毁了?!”
一个保安小跑过来,用手粗暴地攥住角儿的胳膊,将他从恍惚的边缘猛地拖拽回来。
角儿踉跄着站稳,茫然回头。
才发现自己此刻在画展里,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面前是一幅巨大的、占据了他整个视野的油画——《溺亡》。
画中,是一位穿着藏蓝色旗袍的女人优雅地侧卧着...黑发如瀑...她的眼睛微眯,正“欣赏”着背景墙上另一幅巨大的油画——那画里,赫然也是她自己,相同的房间,相同的陈设。
这画面...与角儿幻觉中最后绘出的那幅画,一模一样!
角儿倒抽一口冷气。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但是目光仍然没有从画布上离开。
众人寻声望去。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孩,正在死死的盯着一幅油画。
他似乎对保安的呵斥置若罔闻。
这时,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慌忙走了过来。
那女孩对着保安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哥哥…他…他这里有问题!” 她用力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对着角儿说:“哥哥,回家吧!别看了!你……你根本找不出来!”
“神经病?确实……确实是神经病!不然……不然怎么一个人喃喃自语……一会一个‘妹妹’,一会一个‘阿姨’,还有什么死了活了的?”保安摇摇头,嘟嘟囔囔的走了。
当那个保安再次巡逻一圈后回来。发现那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己经离开了,而那个男孩,还是死死的盯着那幅油画发呆。
他似乎看的更加入迷,一动也不动。
保安一脸不耐烦的又去拽了拽他,“角儿?你是角儿吗?你妹妹喊你回家呢!”
角儿突然转身,对着那个保安吼道:
“你妹!”
保安被他的突然发声,和脸上愤怒的表情,吓了一跳,趔趄着退了两步。
“不是……你……你怎么骂人?”
“你怎么骂人!”
“那个……那个女孩,刚刚不是喊你回家么,她还说……还说你是她哥哥。”
“哪个女孩?……哦……她啊……她就是一个神经病!见谁都喊哥哥!”
保安被角儿‘怼’的一脸茫然。
角儿却转身迈着大步走出了画室。
出了画室的门,角儿回头,对着那个保安吐了吐舌头。
然后抬起左手食指放在头上点了点,仿佛在为保安的智商担忧。
保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但他回想起来那个男孩的眼睛时,浑身猛的一颤。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具体的他说不上来,只是与他对视的瞬间感觉那眼神很空洞,又很邪恶。
要是非得打个比喻——就像一幅油画上的帅哥,被画师刻意的用蓝色颜料将眼眶涂满!只有瞳孔!没有眼白!
他不确定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屋内光线的反射造成的。
他揉了揉眼睛,门外只留下男孩离去的背影。
于是只得对着画展的玻璃门,狠狠的骂了一句:
“操!傻逼!”
角儿刚走下画展的门外的台阶,突然开始头疼欲裂。
他尝试着抬头看向天空。因为不知为何,他这头痛的症状,只要在他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就会缓解。
好在夕阳的余晖并不刺眼。
天边血红色的晚霞,此刻像是被倾洒的颜料,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
而在他视线的尽头,似有似无的矗立着一栋更高的楼层。
那楼层好像陷在迷雾中,又好像隐藏在云层中,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角儿眼神缓缓落下,定格在了马路对面的玻璃窗上。
此时头痛缓解了不少。
突然间,他的眼神愈发的清澈、明亮,迷离的眼神开始聚集、合拢。
一双异常明亮的矇子里,映出对面的街景,和一个人形轮廓。
马路对面是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明亮的玻璃窗——窗后,一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黑色冲锋衣的男孩,正微笑着朝他招手!
他揉了揉眼睛,那个男孩的身影更加的清晰。
“找到你了!”
角儿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几个字,然后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不顾一切冲向马路!
“吱——嘎——!!!”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从马路中央传来。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横着停在马路中央,车后拖着长长的刹车印。
车窗摇下,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中年男人,抻着脖子对着他破口大骂:“妈的!找死啊!……”
角儿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那男人,指尖的淡蓝色冥火猛的燃起!
墨镜男人的骂声戛然而止,随后嘀咕一句“异能人?牛叉啊!”接着车后扬起一股浓烟,他一溜烟的跑了!
角儿转身继续向咖啡厅方向跑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身后的影子在他的奔跑下,像是由几何图形组成的轮廓,随着他的奔跑,不断的变化着。
他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窗后的男孩,然后猛的推开咖啡厅的门!
此时,男孩站立的位置,空空如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明……我看到他了……他在向我招手!他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不可能!”角儿呆呆的站在咖啡厅的中央,自言自语的说着。
咖啡厅里不少顾客都转头看向他,有的人还拿着手机对着他拍视频,那些人嘴里似乎小声嘟囔着:
“疑似著名画家精神失常……带你八卦人生百态……”
“‘末日综合征’症状己席卷全球……我市己发生西万多起疑似病例……早了解!早预防!……”
这时,一位年轻的咖啡厅服务员缓缓走来,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顾客,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停在角儿面前,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位哥们,你怎么了?你在找人吗?需要帮忙吗?”
“不……不需要了。我刚刚……刚刚在外面看到玻璃窗前站着我的一个朋友,她穿着和我一样的黑色冲锋衣,他在向我招手,所以……所以我就跑进来了。”
“朋友?玻璃窗?招手?”服务员看着这个男孩盯着的那面贴着壁纸的墙,脸上露出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此刻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位‘末日综合症’患者。同时,他后退了一步,将手伸进口袋,应该是想打电话报警。
角儿突然皱了一下眉头,那是一面贴着宣传壁纸的墙。
墙上没有玻璃窗。
而他所说的那个“玻璃窗”前,也没有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