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二人堪堪处理好手中事物,便匆匆踏上了回丞相府的桥辇。
途中沈漫舒不时的掀起帘子观外街景象。
“夫人如此频繁看外街,是有何等急事?”
显然林苍杳也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等异常。
“无事,只是家中妹妹喜这南街一家小摊的藕粉桂花糕,所以才频频掀帘多加关注,不想错了去。”
“藕粉桂花糕?我倒也有听闻这南街有一家小摊上做的糕点,因为味美而价廉十分受百姓喜爱。”
“应该就是夫君所言这家小摊了。”
“那不妨多买一些,我也顺着尝尝是什么平常不曾吃过的稀奇东西。”
“前面就到了,不妨同臣妾一同下去买。”
“正有此意。”说罢,便向轿帘外命道:“轿夫停轿。”
桥辇停于街道一旁,二人互相搀扶着下了桥,往摊旁走去。
小摊果真是出了名的,摊前听外界所言来一探究竟的食客络绎不绝。
二人也排在了队伍之中。
忽然前方队伍吵嚷了起来。
只见一名黑衣男子从队伍中扯出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口中还不断吵嚷道。周边人也随之议论纷纷。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啊,她家男人沾上了赌博,一输钱就回来找麻烦。”
“对对对,你们也是知道那赌博沾不得,她家男人沾了几次家里的钱财就被败光了。”
“我还听说她家男人都打算她发卖了换银两继续赌呢。”
“可惜了那位妇人还身怀六甲,被发卖去不知道又要受好大的苦。”
“我听说那孩子都快足月了,在下月就该生下。”
“这可真是丧尽天良啊!”
“谁说不是呢。”
....
二人与前方的杂言乱语中也拼凑出了个事情的大概。
“青矢拿两锭银子去给那男子,再将那妇人带过来。”说罢,林苍杳从荷包中拿出两锭银子递给青矢。
“喳,太子。”
青矢上前与那名男子讲了些许什么便将银子递出,顺利将那名妇人带了过来。
“谢谢,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无事,举手之劳。”
“你那夫君瞧着日后定还是会找你的麻烦的,若是不嫌弃这几个月就住我家中吧,待到生产后再走,也能少些麻烦。”
那位夫人只犹豫了些许时候便爽快的答应,与他们同坐上轿辇。
“不知两位恩人为何名?”
“沈漫舒,‘漫付伸舒’的漫舒。”
“林苍杳,‘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的苍杳。”
“林可是国姓。”
“嗯。”
“棠希,希望的希。”
“长安城内竟还有姓棠的。”
“有只不过稀少罢了。”
...
临近丞相府,沈漫舒猛的想起一件事,紧忙道:“先前忘记买藕粉桂花糕了。”
“无事,自我们上轿辇起就己命青失去买了。”
“那就无事了。”
轿里再次归为了宁静。
...
“丞相府到了,太子太子妃快下轿了吧。”轿夫朝内叫嚷道。
棠希此刻意识先前救她的人竟是当朝太子与太子妃。
忙跪下,跪拜喊道:“民妇参见太子太子妃。”
看其跪下,沈漫舒忙将其扶起。
随后三人互相扶持下了轿辇。
丞相府众人早己在府邸外等候多时,见其人下来便紧忙迎了上去。
“父亲母亲,这位是先前在路上认识的,名唤棠希。”
“见过丞相丞相夫人。”
“快起,快起。”
“先别说这些了,快些进府吧。”
“是。”
...
“漫舒,这在宫中待的可还适应?”
“可以的,与在家中无异。”
“那就好,娘亲便也是放心了。”
“阿姐。”沈晚宁的声音从屋外响起。
沈漫舒连忙起身。
“阿姐给我带南街那家小摊上的藕粉桂花糕了吗?”
“先前忘了,但大皇子己经差人去买了。”
“那好吧。”
沈晚宁用目光将在座所有人都扫视一遍,最后停留在棠希身上,问道:“阿姐,这是谁?”
“先前忘与你介绍了,这是先前在路上认识的,名唤棠希,按年龄你应叫姐姐。”
“棠希姐姐好,我叫沈晚宁。”
“晚宁妹妹好。”
“阿姐与棠希姐姐是如何认识的?”
“先前本是在排队买你喜欢吃的藕粉桂花糕,前方有人闹事,大皇子将闹事的人解决后便认识了。”
“太子,您要的藕粉桂花糕买来了。”
“嗯。”林苍杳用手接过,淡淡应了声,便地给了沈漫舒。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现在买来了,快吃吧。”
“谢谢阿姐。”
“这快到午时了,先用午膳吧,这零碎留着午后吃吧。”
“那便依阿娘的。”
...
没过多时,菜纷纷上齐了。
众人正欲用膳,一道惊鸿划过引来一声雷鸣,顿时大雨倾盆而下。
众人皆被这没由来的大雨一惊,纷纷停了,瞧着门外的大雨。
皇子心中有不安觉有事,但未有在意,便用起了膳食。
...
“阿娘,那我现在可以吃那藕粉桂花糕了吗?”
“才吃了午饭,你也是真的吃得下。”
“当然吃得下。”
“吃得下便吃吧。”
“阿姐要尝尝吗?”
“若是妹妹诚心给,那阿姐我啊便也诚心吃。”
沈晚宁递给沈漫舒一块,后又往西处都分了些。
“难怪这家小摊闻声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这做出来的小吃当真是不比宫里的差。”
“也难怪你总喜吃这家的小吃了。”
众人闲散的聊着。
...
午后有些时辰,二人将棠希住所安置好,又将注意事项交代好,便打算回宫中。
“太子太子妃留步。”
二人疑惑转头望着处在屋中的棠希。
只见棠希于屋中缓慢走出,道:“太子与太子妃的恩德,民妇这一辈子也无能偿还。”
棠希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民妇认识奇医者,通各种疑难杂症,弱症,不足之症,若是太子与太子妃日后有人有病无所医治,便可去找。”
“那名医者现居于何地?”
“他就住在长安城城门外往东二十里路的村庄中,见到他便说有恩于我,便可以。”
“那便谢谢棠希姐姐的好意了。”
“不谢。”
“若是棠希姐姐觉得平日里孤单,便可以去找晚宁,可以同她说说话,玩玩游戏,放放纸鸢。”
“知道了,谢太子妃好意提醒。”
二人又聊了几句才告别。
“恭送太子太子妃。”
“快回屋吧,这会雨大,待会着凉了可不好。”
“谢太子妃关心。”
...
二人乘坐轿辇回了宫没一会,感觉着宫中今日比往日都要肃穆悲凄些。
才这样觉得没多少时辰,便有太监来报。
小允子在暴雨中喊着:“大皇子皇子妃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快进屋。”
“西皇子陨了。”
“怎会如此?”
“前些天西皇子呕吐不止,吃了药便好转了些,但昨日不知怎的突然昏迷,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就在刚刚就..就陨了。”
闻言二人皆是一惊,久久不能回神。
好在是大皇子先回了神,连忙问道:“这事父皇知道吗?”
“应是知道的。”
“我去坤宁宫瞧瞧!”
“皇后娘娘不在坤宁宫。”
“那在哪里?”
“养心殿殿外跪着的。”
“那我去养心殿瞧瞧!”
“我也去。”闻其声沈漫舒也紧忙附和道。
三人步履急促,生怕晚了一刻,便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会接踵而至,走着走着竟不知觉的小跑了起来。
三人匆忙行至养心殿殿外,便瞧见皇后跪于大雨中。
衣衫单薄,首首的跪于养心殿门外,大雨中己然看不清神情面貌,不知脸上是雨水还是如瀑布般的泪水。
而养心殿内的皇上却充耳不闻,丝毫不被外界所干扰。
看其状况,大皇子紧忙上前想搀扶起皇后,可怎奈还未靠近,只是道声:“皇额娘。”
便不准靠近。
“别管我!都走开!”
大皇子不管还是想去搀扶起皇后。
“皇额娘先回去,回去再说。”
“我不走!都别管我了!我要在这养心殿殿外等着!”
皇后这一挣脱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竟将大皇子都推的后退几步,自己也险些摔倒在地。
“那皇额娘,我陪你一起在这养心殿外等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两炷香,三炷香,一更,天色愈发的暗了,而皇上却始终在养心殿内不动声色。
终于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皇后终于被养心殿内的皇上伤了个彻底。
毅然起身,抚摸着西皇子冰冷的身体,向坤宁宫的方向坚定走去。
每一步都像有万斤重,每一个雨滴砸在皇后的身上,都像是一根根的针深深的刺入她的心中。
“皇额娘快去换身衣服吧。”
皇后终是恢复了理智,对二人道:“你们也都回去换身衣服吧。”
“那额娘你...”
“没事,你们就先回去吧。”
“那好...”大皇子还想说什,但张了张嘴又没有声音发出来。
最终又问了句。
“皇额娘你真的无事...”
“说了无事就是无事,你们快先回去吧。”
“那好吧。”
二人双双离开。
皇后对宫里太监宫女冷冷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待所有人都离开,皇后终于的坐在地上,无神的注视着前方,口中喃喃着。
...
就这样又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