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神秘食客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摇晃间林晚的意识几近模糊。腹部传来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江砚紧绷着下颌，手指无意识地着剑柄，目光一刻不离她苍白的脸色。裴昭则解开随身香囊，取出一枚碧色药丸递到她唇边：“含着，能暂缓疼痛。”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丝清苦的凉意。林晚勉强抬头，正对上裴昭眼底未加掩饰的担忧。镇国公府的马车很快停在朱漆大门前，铜制门环上衔着的兽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传我的令，让柳大夫立刻到偏厅。”裴昭一边吩咐，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林晚抱起。
穿过九曲回廊，林晚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江砚立在游廊下的身影。他的黑衣融入夜色，唯有腰间的玉佩在微光中闪烁，像是悬在黑暗里的一颗孤星。
再醒来时，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林晚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雕花大床上，腹部的伤口己经重新包扎好，洁白的纱布层层叠叠。床幔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阿梨探进小脑袋，眼眶通红：“姐姐你可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林晚想要起身，却被阿梨按住。
“整整一日一夜！柳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若不是世子的药丸......”阿梨声音哽咽，“还有那位黑衣公子，一首在门外守着，方才被世子劝去休息了。”
林晚心头一颤。她掀开锦被，正欲下床，门“吱呀”一声开了。裴昭端着一碗药走进来，月白长衫上还带着晨露：“醒了？先把药喝了。”他将药碗放在案几上，动作自然地扶她坐起，“柳大夫说你恢复得不错，但短期内不能再动气。”
药汁黑如浓墨，林晚皱眉抿了一口，苦涩瞬间蔓延至舌根。裴昭见状，从袖中掏出一块糖渍梅子：“早备好了。”他眉眼含笑，“那日擂台赛，沈姑娘的‘冰魄荔枝’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晚含着梅子，目光落在裴昭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块羊脂白玉，雕着展翅欲飞的凤凰。“世子为何帮我？”她首截了当地问，“仅仅是因为厨艺？”
裴昭的笑意淡了些，指尖轻轻着玉佩：“沈姑娘当真不知自己的身份？”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沈青禾，沈记食铺的独女，三年前全家因‘通敌叛国’罪被抄家......”
林晚浑身一僵。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火中父母的哭喊、官兵的狞笑，还有自己被人捂住嘴拖走的绝望。她猛地抓住裴昭的衣袖：“你知道真相？”
“我只知道，”裴昭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深沉，“当年的案子疑点重重。而沈姑娘现在的处境，远比你想象的危险。”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卷宗，“有人不想让你活。”
卷宗摊开，是密密麻麻的追杀令。林晚的瞳孔骤缩——上面赫然盖着刑部的大印，而通缉理由，竟是“谋害朝廷命官”。“周明轩背后的人动作很快。”裴昭冷笑一声，“不过他们没想到，你会入镇国公府。”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江砚一身黑衣立在门口，手中托盘上放着几碟精致点心。他看了眼林晚抓着裴昭衣袖的手，喉结动了动，将点心放在桌上：“厨房做的，说你该用膳了。”
林晚注意到，每碟点心旁都插着一朵新鲜的茉莉花，白瓣上还凝着晨露。“谢谢。”她冲江砚笑了笑，却见对方别过脸，耳尖泛红。
裴昭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起身：“我还有公务，江砚留下护着沈姑娘。”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沈姑娘，侯府后厨随时欢迎你。”
待裴昭走远，江砚搬了张木凳坐在床边，像尊雕塑般一言不发。林晚拿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清甜的豆沙馅在口中散开：“你一首守在门外？”
“世子吩咐的。”江砚的声音闷闷的。
“还有冰块的事，也谢谢你。”林晚晃了晃手中的点心，“其实那日在擂台上，我就猜到是你......”
“吃你的点心。”江砚猛地站起来，背对着她。林晚看着他紧绷的后背，突然觉得这个冷面暗卫有点可爱。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在侯府养伤。每日清晨，江砚都会准时送来新熬的汤药，有时是加了蜜的百合粥，有时是撒着松子的桂花糕。而裴昭则常来与她探讨厨艺，从如何改良北方的面食，到用不同的香料搭配出新奇的味道。
这日午后，林晚正在庭院里晒太阳，突然听到前院传来喧闹声。她顺着回廊走去，正撞见周明轩带着一群人堵在门口，手中举着状纸：“裴昭！你包庇朝廷要犯，该当何罪！”
江砚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手按在剑柄上：“回房去，这里我处理。”
林晚却摇了摇头，整理好衣襟走上前。周明轩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沈青禾，你果然躲在这里！杀人偿命，今......”
“周公子，”林晚打断他，声音清脆，“你说我杀人，可有证据？”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这是我在擂台赛后整理的药材清单，其中荔枝与紫苏的用量，我特意请教了柳大夫——两者搭配非但无毒，反而能解暑。”
周明轩脸色骤变：“你......你这是狡辩！”
“是吗？”裴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缓步走到林晚身旁，折扇轻点周明轩胸口，“周公子三番五次针对沈姑娘，究竟是何居心？还是说......”他压低声音，“周家与当年沈记食铺的案子，也有关系？”
周明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后退几步：“你......你胡说！”他转身想逃，却被江砚拦住去路。
“带走。”裴昭冷冷下令，“我倒要看看，周家还藏着多少秘密。”
待众人散去，林晚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裴昭递来帕子，轻声道：“怕了？”
“我只是在想，”林晚握紧帕子，“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让沈青禾消失。”
裴昭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拂去她鬓边的发丝：“放心，有我在。”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比如......”他看向远处的厨房，“用你的厨艺，让整个京城都为之倾倒。”
江砚站在阴影里，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酸涩。他握紧腰间的剑，告诉自己——保护世子，是他唯一的使命。但为何，看到林晚对裴昭露出那样的笑容，他的胸口会隐隐作痛？
暮色渐浓，侯府的灯火次第亮起。林晚站在廊下，望着漫天晚霞。她知道，自己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身边的裴昭和江砚，既是她的助力，也可能成为她最深的羁绊。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任人摆布——从今天起，她要做这厨房里的主宰，更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