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流诡谲
暴雨初歇,侯府后花园的青石小径上还凝结着水洼。林晚攥着药箱的手指微微发白,昨夜裴昭毒发时蜷缩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绕过假山,忽见竹林深处闪过一抹玄色衣角——是江砚在练剑。
剑锋划破晨雾,带起细密水珠。林晚驻足观看,只见他招式凌厉却又暗含几分滞涩,显然是旧伤未愈。剑穗扫过青竹,发出簌簌声响,惊起几只寒鸦。
“你的剑势乱了。”林晚出声打破寂静。江砚收剑转身,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你怎么来了?”
“给世子送药。”林晚晃了晃药箱,目光落在他微跛的右腿上,“伤口裂开了?”江砚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她探寻的目光:“小伤。”
“江砚,你何必……”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小厮神色慌张:“林娘子!世子他……突然昏迷不醒了!”
药箱应声落地,林晚拔腿就跑。穿过回廊时,裙角扫落了廊下悬挂的灯笼,火苗在积水里噗嗤熄灭。推开房门的瞬间,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裴昭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唇色青紫如被霜打的花瓣。
“怎么回事?”林晚扑到床边,指尖搭上他的脉搏。脉象如游丝,时有时无,比昨夜更糟。一旁的老医正颤巍巍道:“世子这是……旧毒未解,又添新毒啊……”
新毒?林晚瞳孔骤缩。视线扫过桌上的药碗,残液中还漂浮着几片枸杞。她舀起一勺凑近鼻尖细闻,除了熟悉的药膳气息,隐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氰化物的味道!
“快取银针!”林晚猛地转身,却见江砚己将银针递到她手中。针尖没入药汁的刹那,漆黑如墨。老医正惊呼出声:“这……这是砒霜!”
“不可能!”林晚攥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这药膳从采买到熬制,全程都是我亲自盯着,怎么会……”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昨日太子造访时,侧妃故意打翻的那碗药膳——当时场面混乱,有人趁机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太子……”江砚几乎与她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若真是太子所为,那便是公然向镇国公府宣战。
“先救人!”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代处理砒霜中毒,最有效的解毒剂是二巯基丙醇,但这在古代根本无法制备。她迅速在脑海中搜索古籍记载,突然想起《千金方》中提到用绿豆、甘草熬汤可解百毒。
“去厨房,立刻准备三斤绿豆、半斤甘草!”林晚对小厮下令,又转头看向江砚,“你去查,从昨日到现在,接触过世子饮食的所有人。”江砚点头,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烛火随之摇曳。
熬药的间隙,林晚握着裴昭冰凉的手,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总是温文尔雅的世子,明明身中剧毒却还在暗中谋划翻案;明明自身难保,却仍要护她周全。指尖传来微弱的颤动,裴昭缓缓睁开眼,苍白的唇翕动:“别怕……”
“我才不怕!”林晚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你最好给我挺住,等解了毒,我还有好多新菜式要做给你尝。”
裴昭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想要说话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林晚忙扶起他,轻轻拍打着后背。忽然,她摸到他后颈处有一块凸起的疤痕,形状古怪,像是被什么利器灼伤。
“这疤……”话未问完,江砚匆匆返回。他神色冷峻,手中攥着一块染血的帕子:“在厨房找到这个,是侧妃身边的丫鬟小翠的。”
帕子上除了血迹,还沾着些许褐色粉末。林晚取来银针试探,针尖再次变黑。证据确凿,可林晚心中却升起一团疑云:侧妃背后有太子撑腰不假,但如此明目张胆下毒,一旦败露,太子也难辞其咎。除非……这是故意设下的局。
“不对。”林晚突然开口,“若真是侧妃下毒,为何不首接用鹤顶红?砒霜中毒症状明显,反而容易暴露。而且小翠只是个丫鬟,怎会有机会接触到毒药?”
江砚皱眉沉思,忽道:“或许……有人想借侧妃的手,引我们入局。”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喧哗声。一队侍卫簇拥着太子踏入房间,目光扫过床上的裴昭,假惺惺道:“听闻世子病重,本太子特来看望。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又有人下毒?”
林晚垂眸掩去眼中寒芒,福身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世子只是旧疾复发,并无大碍。”太子冷笑:“林娘子这话说得轻巧,昨日刚有人诬陷你下毒,今日世子就病重,这其中……怕是大有文章吧?”
“太子殿下明鉴,”江砚突然上前,呈上染毒的帕子,“侧妃身边的丫鬟小翠意图谋害世子,现己被拿下。”太子接过帕子,神色变幻莫测。半晌,他重重将帕子摔在地上:“好个侧妃,竟敢做出这等事!来人,将她押入大牢!”
林晚心中警铃大作。太子这反应太快,快得不合常理。仿佛他早就知道会查到侧妃头上,就等着这一出“秉公处理”。
“太子殿下,”林晚突然开口,“小翠不过是个丫鬟,若无主使,怎敢下毒?此事还需彻查,以免冤枉好人。”太子挑眉:“林娘子这是在质疑本太子的决断?”
“不敢。”林晚屈膝行礼,心中却在盘算。既然对方设局,那就将计就计。她突然踉跄两步,扶住桌角:“不好,我刚刚为世子试药,怕是也中了毒……”说着,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江砚眼疾手快将她接住,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裴昭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太子按住:“世子重伤在身,还是好好歇着吧。林娘子中毒,本太子自会派人诊治。”
被扶到隔壁房间时,林晚悄悄在江砚掌心写下一个“查”字。江砚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待太子带人离开,林晚立刻坐起身:“去查太子近日与哪些人来往密切,尤其是精通医术或药理的。”
夜色渐深,林晚守在裴昭床边,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案头的医书上。她翻开《本草纲目》,目光落在“砒霜”条目上,突然想起一件事——砒霜遇酒毒性会加倍。
“酒……”林晚猛地抬头。昨日太子造访时,曾执意要与裴昭小酌。当时裴昭以身体不适推辞,却还是象征性抿了一口。难道说……
门轴轻响,江砚闪身而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查到了。太子近日频繁与太医院院正接触,而且……”他顿了顿,“三日前,有西域商人进献了一批特殊的香料,据说能解百毒,现在就存放在太子府。”
林晚攥紧纸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既借侧妃之手陷害裴昭,又能在关键时刻“拿出”解药,卖镇国公府一个人情。若不是她发现砒霜与酒的秘密,只怕真要落入圈套。
“告诉世子,就说解药有眉目了。”林晚起身披上外衣,“明日,我要去会会那位西域商人。”江砚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披风替她披上:“小心。”
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而立。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己是三更天。林晚望着夜空,忽然想起现代厨房的霓虹灯。那时的她,何曾想过有一天会在这暗流涌动的侯府,用美食与智慧,与权贵们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