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幻药迷局
侯府后宅的夜风裹着血腥味,林晚攥着染血的帕子,指尖还残留着江砚体内的余温。方才替他包扎伤口时,暗卫首领的冷硬身躯竟在触及她掌心温度的刹那微微发颤,这细微的反应让她心绪纷乱。
"林娘子,侧妃娘娘有请。"尖锐的嗓音刺破寂静。
廊下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林晚踩着满地碎影随侍女前行。转过九曲回廊,王若柔的栖梧殿灯火通明,奢靡的熏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殿内,侧妃慵懒斜倚在金丝软榻上,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映得她眼中算计愈发阴鸷。
"听说林娘子不仅厨艺精湛,还会些旁门左道?"王若柔指尖着鎏金护甲,"正巧本宫近日眠食难安,劳烦你准备些安神膳食。"
林晚垂眸行礼,余光瞥见案上未喝完的药碗,褐色药汁表面浮着几缕油花。她心中警铃大作——这分明是掺了曼陀罗花的幻药,与前世在米其林后厨处理过的致幻剂成分极为相似。
回到厨房,林晚在陶罐中翻找出晒干的紫苏叶。这种寻常香料含有天然的解幻成分,她将其与茯苓、百合熬成药膳粥,又特意加入几粒冰糖掩盖药味。当捧着食盒重返栖梧殿时,却见王若柔正将一颗的蜜饯放入口中。
"这是张大人新贡的安神丸,"侧妃掩唇轻笑,眼角余光紧盯着林晚,"林娘子不妨也尝尝?"
瓷碗中的蜜饯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林晚接过时,指尖触到碗沿刻着的缠枝莲纹——正是王若柔陷害她时用的同款瓷具。她突然福身:"娘娘厚爱,只是小女近日肠胃不适,恐怕......"
"怎么?本宫赏的东西也敢拒绝?"王若柔猛地起身,珠翠相撞叮当作响。话音未落,她忽然踉跄着扶住桌案,瞳孔因药效发作急剧收缩,"你、你在粥里下毒!"
殿外顿时响起侍卫脚步声,林晚却不慌不忙舀起一勺粥饮下:"娘娘明鉴,这粥里不过是寻常安神药材。倒是娘娘方才服用的......"她拾起滚落的蜜饯,"可是掺了曼陀罗?"
王若柔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状若癫狂:"曼陀罗又如何?你以为裴昭会信你?"她猛地抓起药碗砸向地面,瓷片飞溅间,林晚瞥见暗处闪过一抹熟悉的玄色衣角——是江砚!
混乱中,王若柔突然扑向林晚,指甲几乎要触及她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掠过,江砚揽住林晚腰身旋身避开,软剑出鞘的寒光映亮王若柔扭曲的脸。
"放肆!暗卫竟敢对主母动手?"闻讯赶来的管家厉声呵斥。
江砚将林晚护在身后,剑尖却微微发颤。林晚这才惊觉他脸色异常苍白,额间冷汗涔涔——方才为她挡剑的伤口崩裂,血透过绷带渗了出来。
"江侍卫这是怎么了?"王若柔突然恢复常态,娇笑着凑近,"莫不是中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毒?"
林晚心中一沉,这幻药不仅能迷惑心智,还会引发旧伤发作。她迅速扯下腕间丝帕,蘸取地上药汁放入口中——苦涩中带着一丝甜腻,正是混入了乌头草的改良版幻药。这种配方能精准诱发中毒者的旧疾,显然是冲着江砚来的。
"来人!将这两人拿下!"王若柔突然尖叫。
林晚拽着江砚后退,后背抵住冰凉的殿柱。西周侍卫围拢过来,刀光在烛火下泛着森冷的光。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裴昭由侍从搀扶着快步而入,苍白的脸色因焦急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发生何事?"他目光扫过对峙的众人,落在江砚渗血的肩头时,眼底闪过怒意。
王若柔立刻扑上前,妆容因泪水晕染得楚楚可怜:"侯爷可要为妾身做主!林娘子在膳食里下毒,江侍卫还要杀我灭口!"
林晚正要开口,却觉腰间一紧。江砚的手臂不知何时揽住她,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染血的指尖在她腰侧轻轻叩击——这是暗卫传递消息的暗号!她瞬间明白,此刻贸然辩解只会落入圈套。
"娘娘说的是这碗粥?"裴昭拾起地上的陶碗,凑近嗅了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林晚见状心下一揪,这幻药对体弱之人危害更甚。她挣脱江砚的手,快步上前:"侯爷!这粥里有紫苏......"
"住口!"王若柔突然抢过话头,"分明是她妄图狡辩!方才侯爷分明是被这毒妇气到旧疾发作!"
裴昭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在林晚与王若柔之间来回扫视。良久,他缓缓开口:"既是膳食有毒,那便让狗来试。"
当侍卫牵来猎犬时,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寻常曼陀罗,犬类服用后定会躁动发狂,可这改良版幻药......
猎犬舔食粥汤后,竟安静地卧在地上,没有任何异常。王若柔脸色骤变,踉跄着后退:"不可能!明明......"
"侧妃娘娘是不是想说,这粥本该有毒?"林晚从袖中取出半块蜜饯,"不如让猎犬也尝尝这个?"
蜜饯入口的瞬间,猎犬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西肢抽搐着口吐白沫。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王若柔瘫倒在地,妆容因惊恐变得狰狞:"是、是张鹤年......他说这样就能除掉你!"
裴昭的眼神冷如寒霜:"将侧妃禁足,即刻传张鹤年归案。"他转身望向林晚,眼中难得露出一丝疲惫,"多谢你......"
"侯爷先顾好自己!"林晚打断他,取出怀中用紫苏叶包裹的药丸,"这是临时制的解药,快服下!"
裴昭正要接过,却见江砚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因隐忍的疼痛变得沙哑:"属下旧伤发作,恳请告退。"不等回应,他便撑着剑起身,却因眼前发黑险些摔倒。
林晚下意识上前搀扶,却被江砚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望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酸涩。转身时,正对上裴昭复杂的目光,那目光中既有感激,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深夜,林晚在后厨熬制伤药。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药罐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突然,窗棂轻响,江砚如鬼魅般翻入,玄色劲装染着大片血迹。
"你不要命了!"林晚冲过去扶住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伤口感染了,还有幻药残留......"
江砚倚着墙壁轻笑,因失血而苍白的唇勾起一抹不羁:"担心我?"他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灼热的呼吸拂过耳畔,"那你为何......"话未说完,便因体力不支向前倾倒。
林晚接住他沉重的身躯,心跳如擂鼓。月光下,江砚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还挂着未说完的笑意。她突然想起白天他护着自己时,剑刃划破衣袖露出的狰狞旧疤——那是比今日更重的伤,却从未见他喊过一声疼。
药罐在灶上咕嘟作响,林晚小心地将江砚安置在榻上。解开他的衣襟时,新伤叠着旧疤的胸膛让她眼眶发烫。当温热的药汁缓缓喂入他口中,沉睡的江砚突然抓住她的手,呢喃着:"别走......"
窗外,更鼓声遥遥传来。林晚望着榻上的人,突然意识到,这场侯府风波远未结束。而她与江砚、裴昭之间,早己纠缠成解不开的结。药香弥漫的厨房里,月光温柔地覆上两人相握的手,仿佛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