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管家的闹剧被林枫用“留香沉香木”胡诌和“醉云楼脂粉气”的神奇逻辑轻松挡了回去,还顺便在京城吃瓜群众心中竖立了一个“虽然穿得像丐帮但气死人不偿命”的神棍兼祥瑞守护者形象。如意天工的门口清净了,但后院的顾盼儿脑门还突突地跳。
看着林枫嚼着小鱼干、光着一只脚丫子优哉游哉晃回来,衣服上的猫爪葡萄印在阳光下格外显眼,顾盼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深吸一口气,优雅地拧了一把沾湿的巾帕(用来擦被杜管家唾沫星子喷过的柜台),精准无比地甩到林枫怀里:“擦!擦擦你的爪子脸!还有那身破布!再敢拿胖虎的口水糟蹋我的绸子,藏珠院下个月的醋精和柚子皮预算你自费!”
“诶!得令!”林枫笑嘻嘻地接住带香味的巾帕(顾盼儿专用的玉簪花露水),没擦脸,先宝贝似的嗅了嗅,“香!有老板的味道!醋精柚子皮?那都是祥瑞的原材料!怎么能说糟蹋?” 他一边说,一边终于让福贵找来的鞋给套上了右脚,还舒服地在干净的地板上踩了踩,嘴里嘀咕,“嗯,还是脚踏实地舒服。”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如意天工再次恢复了有条不紊的营业。林枫那点被晒咸鱼计划打搅的怨气,很快就在几块新出炉的“金玉满堂”丝绸小样上找到了发泄(研究)的新出口。他蹲在角落里,拿着自制的炭笔(烧焦树枝),对着丝绸上复杂的花纹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这个蝶穿牡丹的弧线要是再加个二次微褶……视觉效果至少提升15%……完美!”
当晚。藏珠院。
月朗星稀,秋风送爽,桂香浮动。
累了一天的顾盼儿难得没留在城里算账,也来了藏珠院。此刻,她坐在主楼小厅的黄花梨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一盏新沏的君山银毫。桌边放着几块林枫白天捯饬的丝绸新样片和一个他刚烧废的青瓷小瓶子(釉面龟裂像张开的蜘蛛网),还有一堆鲁焱下午塞过来的“浑天烤鱼仪”初步图纸草稿——上面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铜管和疑似弹射鱼钩的装置,比例混乱得让人眼晕。
她看着这些奇特的“垃圾堆”,再看看旁边那个歪在榻上、毫无形象啃着新卤的酱鸭翅膀的林枫,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家伙,精力旺盛得像个……蚂蚱?刚从一场舆论风波中抽身,就能立刻投入“烤鱼大业”?
“喂,浑天烤鱼仪?你就不怕把镜湖的鱼都炸飞?”顾盼儿呷了口茶,开始日常“打击”。
林枫吐出骨头,嘬着手指上的酱汁,眼神炯炯:“炸飞?肤浅!这叫‘可控水蒸气爆炸式深度去鳞技术’!炸完的鱼鳞甲不留!肉质酥嫩!配上我特调的‘香醋风暴酱’……(胖虎在脚边打了个响嗝,林枫顺手丢给它一小块鸭皮)胖虎都说香!”
胖虎:“嗝~喵!”(表示还行)
顾盼儿:“……” 她觉得跟这家伙讨论技术纯属自虐。
就在这时,负责外院洒扫的粗使婆子(一个口风很紧的哑仆妇人)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靛蓝色细布小包。婆子比划了一下,指了指外头大门方向。
“哦?白天那位姑娘留下的?”顾盼儿想起福贵的报告,扬了扬下巴示意婆子放下东西。
小包裹很轻。顾盼儿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方素白绢帕,折叠得整整齐齐。帕子并无特殊,但当她轻轻掀开一角——
嗡!
如同深秋夜空中坠落的一颗蓝宝石!
一块只有婴儿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料子展露在烛光下!
这蓝!
它不是寻常靛蓝的沉厚,也非天蓝的浅薄。它如同最深的海沟在最晴朗阳光穿透时的剪影,幽深、静谧,又仿佛将无数细碎星辉揉碎了均匀撒入其中!当烛光映照其上,那些“星辉”竟微微流转,变幻明灭,透出一种近乎梦幻的丝绒质感。最奇的是,它触手竟然温润生暖,而非寻常布的微凉!
顾盼儿的指尖刚一碰触,眸中便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她是做布料的行家,一眼就看出这绝非普通染织技艺所能达到!
林枫也凑了过来,鸭翅膀都忘了啃,鼻子下意识地使劲嗅了嗅那料子:“咦?没味儿?酸醋柚子皮朱砂味都没?只有一点……很淡的……草木清甜?见鬼了?” 对于一个习惯了“祥瑞”自带生化武器的家伙来说,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甚至下意识地伸手去抠那料子边缘,想看看到底是染的还是织进去的星光。
“别动!”顾盼儿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像保护稀世珍宝一样小心地将帕子彻底展开。一行用深紫色线绣成的小字,娟秀中带着一丝异域风骨,跃入眼帘:
“月移中天,星蓝引路,东柳林深处三丈老槐下,请林郎君一晤——帕莎。”
星蓝!
东柳林?
顾盼儿心中警铃微作。白天那个异族女子的身影再次浮现。
林枫却摸着下巴,盯着那行字,眼睛贼亮:“星蓝?比我的‘紫霄魔金’差那么一丢丢光芒万丈(嘴硬)……但是这质感和安全性……嘶……这技术……有点东西啊!” 他抬头看向顾盼儿,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搞事光芒的狡黠,“老板?您说这‘帕莎’姑娘大晚上约我去小树林……谈技术?还是谈人生?”
顾盼儿白了他一眼,将帕子折好:“夜半三更,荒郊野外,异族女子……林枫,你的‘浑天烤鱼仪’图纸还没过审呢!给我老实点!”
“哎呦!老板!冤枉啊!”林枫一脸委屈,“我这纯粹是学术探讨精神!带着批判的眼光去学习!您想啊,万一她手里真有比朱砂靠谱的固色宝典,或者能把这蓝再提亮俩光度……那咱的‘金玉满堂’配上这‘星月蓝’做勾边,不得让全京城贵妇集体破产……咳,疯狂?”他的经济头脑(或者说搞事能力)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觉醒。
顾盼儿没理他的歪理邪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那素帕上的“星蓝”,再看看旁边林枫那件被洗(草草)过但猫爪印依旧清晰可见的月白绸衫,心头那丝莫名其妙的烦躁更重了几分。
这个叫阿帕莎的女子……绝不简单。
“福贵!”顾盼儿扬声。
福贵几乎是瞬间出现在门口(藏珠院就这点大)。
“你,”顾盼儿指了指脚边的胖虎,“带上胖虎一起(胖虎:?),再叫上两个能打的哑仆,亥时(晚上九点)前,悄悄去东柳林老槐树那地方……给我仔细看看!” 她眼神锐利,“记住,只是看看!别惊动任何人!若真见到那女子……盯着就行。” 她又瞟了一眼正摸着肚子、眼神放空仿佛又在构思什么奇形怪状烧烤架子的林枫,“至于咱们的林郎君……今晚上我‘另有重任’给他。”
林枫:“啊?老板?别啊!夜观星象也是灵感来源!说不定能悟出‘浑天烤鱼仪’的星辰定位精准打捞系统呢!”
顾盼儿没好气地将一块“翡翠凝脂”碎瓷片(林枫白天的失败品)塞到他手里:“研究这个!看看鲁大师的釉色笔记!别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烤鱼仪驳回!这破玩意儿要是能在月圆之夜之前写出个像样的改进报告,明天厨房给你做酱大骨全宴!”
酱大骨!
林枫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口水不争气地分泌。
“成!老板!君子一言,酱骨如山!保证搞出个震惊世界的釉面裂纹美学报告!”他一把抓过碎瓷片和旁边的图纸草稿(连胖虎都被他临时征调成“材料爪感评测员”按住),雄赳赳地冲向他的临时书房(小厅隔壁刚整理出来的杂物间),彻底把“星月蓝”和“老槐树夜话”丢到了脑后。
美食,永远是降服林枫这种沙雕理工吃货的不二法门!
顾盼儿看着瞬间转移注意力的林枫,嘴角微微上扬。她小心地收起那块星蓝帕子,交给福贵:“收好了。回头找京城最好的织工来验验这到底是什么路子。”
她走到窗边,望向藏珠院外沉沉的夜色。
东柳林的方向,黑黢黢一片。
老槐树下。
一个窈窕的身影静静站在夜风中,深蓝色的裙摆在月色下隐隐流淌着微光(星蓝的效果)。
她似乎感觉到了远处藏珠院方向的视线,抬起头,望向藏珠院那片亮着暖黄烛光的小楼。
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像是对这场意料之外的错位邀约,感到一丝……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