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的按摩并非只为活络筋骨。
苏绮上辈子没体验过被人那样对待下半身,这毛病是原主才有的。
她也是在刚刚丹青双手的触碰,身体产生异样时,才从原主那被刻意尘封的记忆里翻找出这段隐情。
常年为她那双废腿诊治,汤药喝了无数,其中不乏虎狼之药,久而久之,竟留下了一桩难以启齿的后遗症。
每隔一段时日,她的身体深处便会涌起一股难以忍耐的燥热与奇痒,折磨得她不得安宁。
这在大乾王朝是闻所未闻的。
女子闺誉重于性命,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比她双腿残疾的名声要难听百倍,她将彻底沦为旁人眼中的怪物与。
因此,这成了绮罗院里最深的秘密,只有苏绮和她最贴心的丹青知晓。
丹青对她忠心耿耿,是她在这座深宅里唯一能全然信赖的人。
起初苏绮还想靠意志力忍耐,可那深入骨髓的痒意却能轻易摧毁她所有的体面与骄傲。
终于有一次,她实在熬不住,在房中狼狈不堪地发抖,是丹青瞧出了端倪,屏退左右,用手指为她纾解了那份难言的苦楚。
自那以后,这便成了主仆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在大户人家并非全无先例,有些人家会为小姐少爷安排通房,教导人事。
但苏绮的情况太过特殊,这并非,而是一种病症,更是一种羞辱。
她无法将此事交予任何一个男人,甚至不能让除丹青外的第二个丫鬟知晓。
丹青的指法熟练而克制,只为缓解她身体的症状,绝无半分逾越。
对苏绮而言,这过程中没有丝毫欢愉,只有一种被迫面对身体失控的屈辱。
那陌生的浪潮汹涌而至,又缓缓褪去,让她感觉自己这具身体越发不像自己的了。
她厌恶这种感觉,可偏偏这副躯壳敏感得紧,每每沐浴被热水一冲,或是衣物稍有摩擦,那股燥意便会蠢蠢欲动,令她难以招架。
将这段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苏绮又饮下一杯果子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依稀记得,这个时代的贵族阶级,私下里的生活风气远比表面上要糜烂得多。
像原主这样,身边只有一个丹青知晓并处理这种私密事,除了自身缘由外,竟也算得上是“干净”了。
苏绮抬手按了按眉心,上辈子十几年,她都活在无尽的忙碌与孤独里,所有关于男女之事都来自于冰冷的文字,毫无切身体会。
她自己的欲望也寡淡得可怜,活脱脱一个性情冷淡的人。
没想到一朝穿越,竟摊上这么一具麻烦又敏感的身体。
这不该是嗯劈文女主的标配吗,苏怜应该都没她事多。
苏绮微微蹙眉,任由自己在水中多泡了片刻。
首到那股劲儿彻底过去,她才觉得浑身疲软,只想睡觉。
丹青进屋,低声劝道:“小姐,水凉了,仔细着凉。”
苏绮“嗯”了一声,由着丹青将她从水中扶起,擦干身体,换上寝衣,推回了卧房。
经过抄手游廊时,丹青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小姐,外面下雪了。”
细碎的雪沫子在风中飞舞,给亭台楼阁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苏绮垂下眼帘,“传膳吧。”
丹青应了声是,刚要退下,又听见苏绮吩咐道,“把纪桉叫进来。”
因着与父亲苏正德关系不睦,自从生母过世,苏绮便再未去过前厅用膳,省得瞧见那慈子慈女对父孝的场面,徒增心烦。
绮罗院里设了小厨房,一应吃食都精细讲究。
晚膳很快便由仆妇们流水般送入暖雪厅,在紫檀木圆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随即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几乎是同时,一个浑身覆满雪霜的人被下人拖了进来,像一袋破烂般扔在地毯上,悄无声息,生死不知。
苏绮端坐于轮椅上,由丹青布菜,主仆二人皆是神色如常,仿佛地上多出来的并非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件碍眼的摆设。
厅内静得可怕,唯有窗外呼啸的北风与屋中碗筷轻碰的微响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那道瘫倒的人影发出一声压抑的吸气,随即仿佛僵尸还魂,双手撑着地毯,艰难地试图爬起。
许是伤重力竭,最终也只是半跪半趴的姿势。
屋内烧着地龙,暖意融融,他僵冷的身体渐渐回温,青白的脸颊也泛起一丝血色。
膳食用到一半,门外有小厮慌张来报,说是侯爷来了。
话音未落,小厮便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己然踏入厅内。
他面容白净,留着一缕美髯,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一身绛紫色朝服未及换下,肩头落满了雪,步履匆匆,显然是一下值便赶了过来。
苏绮面色不变,继续用饭。
苏正德见她这般视若无睹,心头火起,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你还有没有半点规矩!这就是你对待为父的态度?”
“父亲何事这般焦急,雪天路滑,若是摔了可如何是好。”苏绮说着关切的话,眼中却无半点波澜,“丹青,快给侯爷上杯热茶。”
丹青这才放下筷子,不紧不慢地为苏正德奉茶。
苏正德的目光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纪桉,像看到什么污秽之物,飞快地移开。
他冷声警告:“你这绮罗院的茶,我可喝不起!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平日里你在自己院中如何胡闹我不管,可当着外人的面,给我收敛些!免得传出去一个心狠手辣、残暴不仁的名声!”
苏绮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燕窝,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那可要叫父亲失望了,托柳夫人的福,我在这京城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
苏慎愈发暴怒,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你做的那些腌臢事,折磨下人,才落得个蛇蝎心肠的名声,关你柳伯母何事!”
苏绮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父亲说错了,我说的是柳夫人。我生母怎可和她相提并论。”
“你少在此与我强词夺理!你生母己逝,柳夫人便是你的嫡母!”
苏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父亲当真要与我在此讨论嫡庶名分吗?”
苏正德面皮一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强硬道:“总之,我警告你,你自己不要脸面,我不管你,可别再给我苏家蒙羞!”
言罢,苏正德怒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