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废楼的门被推开时，涂瑶正蹲在窗边，就着午后稀薄的阳光，用小铲子仔细给那几颗刚冒出一点可怜绿芽的胡萝卜苗松土。冷风吹得她鼻尖微红，专注的侧脸在光晕里柔和了几分。
一股刻意浓郁的茉莉花香先涌了进来，呛得她胃里本能地翻搅。
“姐姐！”苏蔓人未至声先到，那柔婉得能拧出水的调子，涂瑶闭着眼都能描摹出她脸上假惺惺的关切。
涂瑶没起身，只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才转过身。
苏蔓果然是一身月白锦缎旗袍，外罩银鼠灰短袄，珍珠步摇随着她刻意摇曳的步子轻晃。身后的小丫鬟捧着个红木雕花食盒，盖子没盖严，一股混杂着参味的、极其细微的苦涩气息丝丝缕缕飘出来——鹤顶红！兔魂的预警尖锐无比！
“姐姐受苦了！”苏蔓快步上前，目光扫过涂瑶沾着泥点的靛蓝布衣和窗台那点可怜巴巴的绿芽，眼底飞快掠过鄙夷，脸上却堆满心疼，“外面那些混账嚼舌根，说什么‘妖胎’，姐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蔓儿心疼死了！这不，特意熬了上好的参汤来给姐姐安胎补身子！”
她说着就去掀食盒盖子，浓郁的参味裹挟着更清晰的毒气扑面而来。那汤色暗红得不正常。
【警告！高浓度鹤顶红！兑换毒物解析糖丸？】
“兑！”涂瑶意念一动，10积分扣除，舌下瞬间清凉。
苏蔓己殷勤地舀起一勺暗红汤汁，递向涂瑶唇边，声音甜得发腻：“姐姐快趁热喝，凉了就没效了……”
就在勺子即将碰到涂瑶嘴唇的刹那！
涂瑶手腕一抬，精准地打在苏蔓的手腕上！
“哎呀！”苏蔓惊呼一声，勺子脱手，滚烫的参汤大半泼在她自己月白的旗袍前襟上！污渍迅速晕开！几滴溅到她手背，烫得她“嘶”地抽气！
“姐姐你疯了吗？！”苏蔓看着心爱的旗袍被毁，又惊又怒，假面裂开，尖声质问。
守在门口的士兵立刻探头进来，手按在枪套上。
涂瑶却看都没看她，目光只盯着泼洒在地上的暗红汤汁。在糖丸强化的感官下，她清晰地看到汤汁接触地面灰尘的瞬间，滋啦啦冒出细小的淡黄泡沫，接触点迅速发黑碳化！
“妹妹这参汤，”涂瑶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般的穿透力，她微微歪头，寒潭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扫过地上滋滋作响的毒迹，又落在苏蔓烫红的手背和被污的旗袍上，“火气可真旺啊。”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苏蔓魂飞魄散的弧度：
“瞧，连妹妹自己都‘滋补’得手抖了？这勺子……端得比砒霜还欢实？”
“你……你血口喷人！”苏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慌让她声音都劈了叉，“是参！是参有问题！药铺搞错了！不是我！”她慌乱地想扑过去抓涂瑶，却被涂瑶一个冷冽的眼神冻在原地。
涂瑶懒得再理她，转向门口士兵，平静吩咐：“劳烦去禀报大帅，就说苏蔓小姐的‘安胎参汤’，劲头太大，把地都烧穿了。请他派人来验验。”
士兵看着地上那滩还在冒泡发黑的恐怖痕迹，脸色铁青，一人立刻转身飞奔去报信。
苏蔓彻底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精心梳的发髻散乱，珠钗歪斜，涕泪糊了满脸，哪还有半分名媛的样子。
帅府正厅。
陆沉渊听完士兵急促的汇报，正慢条斯理地用绒布擦拭一把银色小手枪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眼，深邃的眸底不见波澜，只淡淡说了句：“把人带过来。”声音平静，却让汇报的士兵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苏蔓像被拖死狗一样拖进正厅，瘫在地上，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恐惧的呜咽。涂瑶安静地跟在一旁，靛蓝布衣在奢华的大厅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站得笔首。
史密斯大夫的检验报告冰冷而首接：高浓度砷化物（砒霜）。
陆沉渊放下擦枪的绒布，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苏蔓面前。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千钧重压。
“穿肠毒药？”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让苏蔓抖得更厉害，“苏家……好大的手笔。”
“大帅饶命！是济世堂！是他们害我！是她！是涂瑶这个妖女陷害我！”苏蔓语无伦次，绝望地指向涂瑶，眼神怨毒。
陆沉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她的话是空气。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涂瑶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奇异的专注？他看到她布衣袖口沾着的一点新鲜泥土，看到她微红的鼻尖（冻的？），也看到了她平静眼神下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奇异地少了往日的戾气，“鼻子挺灵？” 这问话，甚至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调侃？
涂瑶微怔，随即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乡下长大，蛇虫毒草见得多了。死过一次的人，对要命的东西，鼻子总灵光些。”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兔子，对鹰隼的气味格外敏感。” 她竟将自己比作了兔子。
陆沉渊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移开目光，对着副官陈锋，声音恢复冷硬：
“苏蔓，谋害未遂，证据确凿。关地牢。”
“苏家，三天之内，滚出北三省。产业充公。逾期，杀。”
“至于你，”他目光再次转向涂瑶，顿了顿，“西苑太冷，以后搬去听雪阁。缺什么，找陈锋。”
陈锋立刻应声：“是，大帅！” 听雪阁？那可是离主楼最近的、闲置多年却一首维护完好的精致小院！大帅这安排……
苏蔓被堵着嘴拖了下去，凄惨的呜咽声消失在门外。
涂瑶心底松了口气。危机解除，还升级了住所？这结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
【叮！化解重大危机，积分+30！当前积分：40（原10-糖丸10+30）！关键反派‘陆沉渊’对宿主好感度及信任度提升，黑化值下降20%！当前黑化值：58%！】009的提示带着一丝欢快。
陆沉渊没再看她，转身走向主位，重新拿起那把银色小手枪把玩，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涂瑶微微欠身：“谢大帅。” 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陆沉渊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涂瑶停步，回头。
陆沉渊没看她，目光落在手中的枪上，指腹着冰冷的枪管，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
“听说……你在西苑种了几颗胡萝卜？”
涂瑶：“……是。”
陆沉渊：“种得活？”
涂瑶：“……尽力。”
陆沉渊终于抬眼看她，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水晶吊灯细碎的光，看不出情绪：“听雪阁后面有片暖房，空着也是空着。”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回头让人把土翻好。想种什么……随你。”
涂瑶彻底愣住了。暖房？给她种胡萝卜？！
没等她回应，陆沉渊又低下头，继续擦枪，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只丢下最后一句：
“出去吧。陈锋会带你过去。”
涂瑶走出正厅大门时，感觉脚下还有些发飘。深秋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落在身上，驱散了废楼的阴寒。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门内，陆沉渊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手中那把银色的小手枪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泽。他似乎……心情不错？窗玻璃隐约映出他模糊的侧影，嘴角似乎……有一道极浅、极淡的弧度？
【叮！检测到反派愉悦情绪波动！获得额外积分：5点！当前积分：45！宿主再接再厉！】009的声音雀跃得像在唱歌。
涂瑶收回目光，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暖房……种胡萝卜？
听雪阁……听起来，是个温暖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