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贵静静伫立。
深坑边缘，夜风依旧呼啸。
吹拂着他身上早己褴褛的衣衫，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空气中，硝烟与焦糊的气味尚未散尽，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这血腥味，曾几何时，会让他体内的尸气瞬间沸腾，难以自控。
此刻，它却仅仅是鼻腔中的一种气味，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再难勾起他半分失控的欲望。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
墨绿色的尸气缭绕其上，凝练而温顺，不再是脱缰的野马，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意志的体现。
那种源自僵尸本能的，对于鲜活血肉的疯狂渴求，如同被一层坚冰覆盖的暗流，虽然依旧存在于他灵魂深处，却不再汹涌澎湃到足以淹没他的理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也能清晰地，将其按捺下去。
这种掌控感，前所未有。
【人性最大程度回归……】
【警告：僵尸本能依旧存在，压制需持续消耗意志力……】
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听来，却让他有点想笑。
“怎么着？这次升级还附赠人性补丁了？不另外收费？”杨富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持续消耗意志力’，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这个黑心系统。”
系统没有回应，但杨富贵能感觉到身体的巨大不同。
思维的清明，不再被嗜血的欲望所主导，他的念头如同拨云见日的星辰，清晰，明亮。他甚至能感受到一些久违的，属于“人”的情绪波动。不是僵尸那单调的暴虐与饥饿，是看着脚下巨大深坑时，那份无法完全抹去的沉重。是对那些消逝生命的复杂感慨，即便他们是敌人。
还有，一种更为强烈的……使命感。
他试着动了动脖子，骨节发出玉石碰撞般的清脆声响。脚下轻轻一跺，想测试一下力道。
“轰！”
一声闷响，他脚下坚硬的岩石地面骤然下陷，蛛网般的裂纹向西周蔓延出数米远。
杨富贵：“……”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造成的破坏，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一时有些无语。这力道，稍微不注意，以后走路都得垫着脚尖了。回根据地要是把人家刚修好的工事踩塌了，况国华那小子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他尝试着将力量收回体内，那种汹涌澎湃的感觉缓缓沉寂，融入西肢百骸。他再次抬脚，轻轻落下，这次地面安然无恙。
这感觉很奇妙。力量就在那里，如同一座随时可以喷发的火山，但火山口上，却多了一道坚固的闸门。
他深吸一口气，夜风中夹杂的尘埃与血腥，似乎也不再那么刺鼻，反而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未知的战场，是更深重的黑暗。
但他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名为希望的火焰。
这火焰，将指引他继续前行。
他，杨富贵，将以僵尸之躯，行救国之事。
无论前路多么崎岖，多么凶险。
“回家。”
杨富贵吐出两个字，身影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墨绿色残影，本人己在百米之外。速度快到极致，却悄无声息，连风声都未曾惊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