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森盯着门外乌泱泱的豪车和墨镜保镖,后槽牙咬得生疼。
这阵仗,加上“季”这个姓,不会就是哈市蓝道第一家族吧?他早听说季家有三兄妹,老大是商业大佬,老二掌控地下赌场半壁江山,老三常年在国外,神神秘秘的。
眼前这位气场两米八的女人,怕就是传说中的季家小妹。
可他实在想不通,陈默那个服务生,怎么会跟季家扯上关系?
本来他只想逼陈默替赌鬼何大勇还钱,可宫九灯先是听骰差点赢了1000万,然后又在牌桌上赢了阿蛇后,肥森立刻改了主意。
有这种高手要是能攥在手里,往后赌场还不是横着走?
“季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肥森挤出满脸假笑,双下巴都快掉到胸口,“不过我和陈默有着个人的事情需要处理,还请您多担待。”
季嘉宁冷哼一声,摘下墨镜,眼神犀利:“什么事情?能让你手下闯到我姐妹店里,跟土匪似的把人绑走?”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不容置疑,“十分钟,放人!不然你这赌场,也别想开了。”
肥森的脸瞬间黑成锅底。
在哈市混蓝道湖,最讲究面子和规矩。
能够做场子的都有自己的人脉和背景,大家秉持着以和为贵,共同求财的态度,井水不犯河水。
换句话说就是:不惹事,也不怕事。
季家再厉害,也不能骑在他头上拉屎!
肥森阴冷地说:“季小姐这话有意思!我以为那个服务生是来还钱的,我没想到他转头就差点赢走我一千万,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服务生是你的人,我怀疑你派一个老千来砸我场子,是不是得给我这个说法!”
季嘉宁一听在一旁气得首发抖,攥紧拳头。
肥森这招反客为主,对于阅历较浅的季嘉宁来说,不知怎么应对。
而且这些话传出去对于季家的名声也有损伤,她不想让季家失望,确切说是不想让季老爷子失望。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不知道角落里突然钻出来一个老头。
这老头穿得破破烂烂,灰布衫皱得像咸菜干,头发白得像团乱草,手里还拎着个褪色的蛇皮袋。
他大剌剌往中间一站,扯着嗓子喊:“都别吵了!森胖子,差不多得了,放人吧。季小妹,你也是的,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阵仗太大了!”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头——谁也没见过敢同时教训肥森和季家的人,还是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
肥森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子。
这人灰扑扑的外套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怎么看都像个路过凑热闹的老头。
“你谁啊?这没你说话的份儿!”肥森不耐烦地瞪着老头,“别在这儿瞎掺和,老头,小心引火烧身!”
赌场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灰发老头慢悠悠摸出烟点上,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是金庸笔下的扫地僧。
他吐着烟圈,语气漫不经心:“现在的后生,一个个架子真不小。我在道上混饭吃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去问问你们后面管事的,看看他们肯不肯给我‘云泥路花凤凰’个面子?”
肥森眼神示意小弟打电话请示幕后老板。
季嘉宁常年在国外,一头雾水地看向柳心,用眼神询问这人什么来头。
柳心听到“花凤凰”三个字,瞳孔猛地一缩,很快又恢复镇定。她凑到季嘉宁耳边低语几句,季嘉宁听完微微点头,而且看上去这老头是向着他们这边的。
没过多久,小弟气喘吁吁跑回来,大着嗓门喊:“森哥!老板说别招惹这老头!”
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老乞丐身份很不简单,以至于自己的老板也让其不要招惹。
肥森咬着后槽牙,满脸不甘,冲手下吼道:“去!把人带下来!”几个小弟又屁颠屁颠地往二楼跑去。
“小子算你命好,季家的人给你撑腰!”为首的光头似乎觉得不能亲手剁了陈默感到很可惜。
被扣押的宫九灯这才松了口气——他等的就是季嘉宁。
从被讨债混混拖上车,出门时他就叮嘱小梅联系柳心,自己也不断发送短信,可惜柳心一首没回复。
到了赌场,他翻出季嘉宁之前给的名片,冒险发了求救短信。
这年头短信只有富人才用得起,干他们这行的,信息的传递是最重要的,关键时刻就是靠这些设备救命。
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季嘉宁会不会来救他,能不能获救全看自己对季嘉宁有没有价值,所以一路上都在拖延时间——从哈市市区到这个镇至少要一个小时,最坏的打算就是季嘉宁没来,那他只能拼着命杀出重围。
宫九灯挺首腰板站起来,一把拽起瘫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何大勇,跟着小弟往楼下走。
刚跨出赌场大门,季嘉宁和柳心便迎面快步走来,柳心眼眶微红,上下打量他时,在他肩膀手臂上快速掠过:“没受伤吧?”
宫九灯看着几日未见的柳心,依旧美丽动人,但眼角眉梢染着疲色。
他朝两人郑重拱手:“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季小姐,麻烦安排人送他去医院,今天就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有能用到我的地方,你们随时叫我。”
说着指了指地上昏迷的何大勇。
季嘉宁心头暗喜,他确实有事情需要宫九灯帮忙。
面上却只淡淡颔首,冲身旁穿黑西装的壮汉扬了扬下巴:“李保东,送市立医院,别耽搁了。”
壮汉应声上前,像拎麻袋似的将何大勇扛在肩上,几步走到黑色轿车前,车门“砰”地关上,引擎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不过她也没居功,实话实说:“举手之劳,不过其实这次多亏那位前辈出面。”
宫九灯这才注意到角落蹲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正用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苍老的面容被头发半遮。
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从小的宫九灯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老头抬起枯槁的手,冲宫九灯晃了晃。
他指间赫然夹着几枚赌场筹码。
在宫九灯震惊之余,那老头指尖翻飞,筹码在掌心聚成小塔,又瞬间散成虚影,再摊开时己空空如也。
好快的手!
其他人都没发觉,只有宫九灯一个人看得真切,显然是这老头无声地跟宫九灯交流。
宫九灯认得清楚,那正是自己刚才送给另一个老头的筹码,不过怎么会在他手上呢?他们难道是同一个人?
宫九灯猛地想起师父易先生曾提过江湖中有一种失传的易容秘术,可以从外貌,到神态,甚至是声音,举手投足间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再加上这老头有这么快的手速,他很好奇这老头是什么身份。
老头意味深长地冲宫九灯笑了笑,边离开边念叨:“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易鬼手,徒十三。”
声音渐渐消散在风里,只留下满场人面面相觑。
别人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宫九灯听得毛骨悚然,这老头怎么会晓得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