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敖秋从火车站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远处的市区霓虹灯缤纷闪烁,漆黑的高楼大厦像是巨人般站立在市区内,隐约还能听见那边传来车水马龙的喧闹声。
而车站内的灯光也早己熄灭,两名警卫在不远处的站口打着瞌睡,整个芝加哥联合车站正处于寂静的休息时间。
夏弥裹着敖秋的外套,正倚着敖秋的肩膀休息,活像只小猫蜷缩在被窝中,只露出一个头来,睡颜恬静可爱。
芬格尔以一个极度狂野的姿态扒着椅背睡着了,时不时传来一阵长绵的鼾声。
路明非则披着一张单薄的毯子蜷缩在长椅上,一张脸上神色变化频繁,某一时刻路明非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
“咣啷——”
就连长椅都被他颤得发出悠鸣,一旁的芬格尔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从睡梦中惊醒的芬格尔骂骂咧咧地推了一把路明非。
“你不要在梦里跳楼行不,差点把长椅顶翻!”芬格尔抱怨道。
而夏弥似乎也被这股动静闹醒,迷迷糊糊地呢喃着。
“唔——发生什么事了吗…师兄?
是车到了吗?……”
可能是刚刚睡醒,夏弥的声线相比平时更显松软。少女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环顾一圈,肩膀处的外套微微滑落,露出少女雪白娇嫩的香肩,仿佛夏弥真正的意识还在梦境中浮沉一般飘飘然。
敖秋腾出一只手拉了一下夏弥半落的外套,又揉了揉夏弥的头,轻声道。
“还没呢……再睡会儿吧——”
夏弥像只猫咪般蹭了蹭敖秋的手心,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欢喜地靠了过去,就像归巢的鸟儿,脸上露出满足安逸的表情。
“嘿嘿……师兄——喜欢~”
少女闭着眼,口中碎碎念着不知道是不是梦呓的呢喃。
敖秋嘴角也不免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伸出手为夏弥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刘海,而背后芬格尔己经又开始打鼾。
敖秋略带深意地回首望了一眼路明非,发现这衰仔也正傻愣愣地盯着他看……也不对,是看着他这个方向发呆,令人猜不准他心里是否在想着些什么。
……
路明非感觉自己似乎是做了个连环梦,而神异的是,说那是梦,但却有着格外真实的感官。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相互叠加的梦,但他在梦与梦之间交替场景相互穿梭,衔接得是那么自然,没有半分违和感。
而在第二个梦境中,在那天地间悠悠荡响着钟鸣声的芝加哥联合车站里。
路明非看到了一个身穿纯黑礼服约莫十三岁的男孩,但男孩身上似乎流淌着远超他那外表年龄的冰冷与悲伤。
以及……一个路明非自认为的熟人——敖秋。
“秋哥……?”
路明非分明看见那神秘的男孩在见到敖秋时显而易见地露出了愕然与敌意。
那转瞬冰冷的气息,就像是一只护崽的母狼在自己的巢穴中碰上了外敌而亮出锋利的爪牙一般——
于是男孩眼中的黑瞳刹那间晕染上刺眼的亮金色,仿佛流淌着熔岩般狂烈燥热的怒火。
在看见那双融金般刺目的双眼时,路明非心中一阵巨颤,仿佛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推开来,伴随着极大的抽离感,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要醒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梦时在梦里踩空了一样?
在这股瞬间的巨颤中,路明非甚至还能清晰地吐槽,而在真正睁眼之前,路明非看见了一双更加…【神圣】的眸子——
那是怎样的一对眼睛?一圈淡然的金光勾绘出眼睛的形状,黑底白纹竖瞳,明明不如男孩黄金瞳的耀眼辉煌,但却有着如同面觐神明般的威压,那双神异的双眼中仿佛蕴藏着极致的黑,就算是最为高贵的金色也只配在边缘陪衬,点缀这双惶然如神明般的双眼——
“秋哥到底……哇啊!”
芬格尔的大手突然一拍路明非肩膀,差点给后者吓得飞起来。
“人吓人吓死人啊师兄——刚刚师弟的小心脏好悬让你给整停咯…”
“抱歉抱歉哈,但是看你在发呆没忍住,况且…车来了你不走吗?”
芬格尔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身子,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却摆出了不见一丝歉意的吊儿郎当样。
“终于到了,这长椅睡得我腰都快折了……”
路明非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月台边己经停靠了一辆列车,车灯的光芒打在月台边上,有些刺眼,但不远处两个警卫睡得正酣,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这是什么幽灵列车吗……”
路明非有些发怵,毕竟这么大辆列车摆在这,进站声肯定也很大吧?
但那两个警卫完全没注意到,甚至睡得正香,这就有点超出路明非的认知了。
“放心啦师弟,你就当是国王的新列车,只有我们这些聪明人才能看见哦——”
“师兄你扯犊子呢……这种话小孩子才会信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芬格尔没说错,那应该是言灵·鬼魂的效果,确实能说是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
敖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正侧躺在他大腿上装睡的夏弥。
“言灵?”路明非一愣。
但并没有人理会这个衰仔的疑惑,
那个穿着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拖着刷卡机吆喝着。
“请CC1000班次快车的乘客尽快上车——”
芬格尔此时正与列车员交谈着,列车员似乎在疑惑芬格尔为何——
还没被退学?
这是什么神奇的话题?默默跟在芬格尔身后掏磁卡的路明非心想私立贵族学院果然严厉啊,但……从农奴降级到畜生又是什么神奇的比喻?
——而一旁敖秋则是好笑地看着试图装睡的夏弥,轻轻地给夏弥翻了个身。
“夏弥睡着了呀?那我就要动手动脚了哦——”
敖秋俯下身子,灼热的吐息拍打在夏弥脸上,两人几乎要抵胸相撼。
在列车车灯的照射下敖秋能清楚地看见少女那微微颤抖着的眼睫毛以及泛着红光的脸颊和耳垂。
少年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少女,并未有任何举动,但怀中少女的娇躯己经开始小规模地颤动起来。
敖秋轻笑两声,将外套逆着披在夏弥身上,随后动作小心地将少女横抱了起来。
敖秋能感受到怀中的少女刚刚紧绷着的身躯又忽然放松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敖秋的错觉,他似乎察觉到少女有股说不清的失望感。
夏弥的心思是如此显而易见,敖秋反而都不想点破了,那既然如此,就依夏弥所希望的去做吧。
“芬格尔,帮我提一下行李。”
敖秋看着前方两手空空,真正意义上轻装上阵的芬格尔如此说道。
“师弟,向前辈求助时要加上敬称什么的,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礼貌——?”
“——十美元。”
“诶呀师弟,你看这叫什么事,叫啥敬称,客气啥呢——
不是我芬某人贪图这些身外之物,只是师兄我单纯的想帮你提一下行李啊——”
看着芬格尔光速滑跪的模样,路明非嘴角也是不禁咧了起来,心想师兄你的节操真是掉价,十美元就让你把节操给丢了吗。
刷了自己与夏弥的磁卡后,敖秋抱着夏弥登上列车,此时那唯一一扇滑开的车门外站着一个敖秋眼熟的面孔——古德里安教授。
今日的古德里安教授,依旧邋遢且不修边幅,那张圆圆的脸上皱纹堆积,却展露出显而易见的热情。
“有段时日不见了,敖秋同学。”
……
勾绘着银色世界树的列车在夜深中疾驰,就像一道亮银色的白光流窜在黑色的长原。
而车厢内部敖秋夏弥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而其他人则是相对而坐,新入学的三个新生正在等待古德里安教授口中所谓的……“新生入学辅导”
此刻芬格尔正一脸坏笑着跟路明非说。
“师弟啊师弟,你最好先来上那么一杯烈酒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省的等会又大呼小叫的,扰民就不好了~”
路明非则愣着一张脸反问。
“——有这么夸张吗?”
而事先让他们签下的所谓保密协议,敖秋和夏弥都毫无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反正没有所谓天道约束,这里就没有任何所谓的契约规则可以镇住敖秋,简单来说,敖秋具备随时掀桌子的能力。
……
就这?
原来所谓的入学辅导就是听教授证明这世界上有龙吗?
例如一张巨大的画?能抵挡住高威力改装武器子弹的一枚龙鳞?
而至于最后那个红龙幼崽标本突然复活,然后居然还被福尔马林呛得动不了什么的,敖秋都在心想他是不是有些高估了这个世界所谓【龙】的强度啊,但最终还是给自己找补成功了,毕竟是刚从卵里边爬起来就被蛇吞了又被制作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这么弱当然是正常的。
也就路明非这个衰仔被吓得放声尖叫,敖秋并没有多上心,真要说的话,敖秋身边可还有一头活蹦乱跳的龙王呢。
不过敖秋更关心的是那场所谓的“3E”考试,即“Executive Evaluation Exam”,也就是古德里安教授口中所说的入学资格考试,这事关敖秋的奖学金能否顺利发放,滋事甚大,这令敖秋不得不重视起来。
至于退学,不可能的,敖秋啥时候怂过考试,到时候一闭眼神识笼罩考场,敖秋心想我这样子做,任何考试不都是手拿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