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休息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寒颜端着一杯早己凉透的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过了许久，她才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罕见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她看着关姐，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
“关姐，”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有没有过……忽然心跳加剧，呼吸不畅的情况？”
关姐正在整理文件的手猛地一顿，惊讶地抬起头：“哈？”她看着苏寒颜那张完美却透着点不对劲的脸，下意识地回答：“或许是……心脏病？”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荒谬。苏寒颜每年体检报告比谁都健康。
看着苏寒颜微蹙的眉头，关姐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放下文件，仔细地观察着自家老板。她知道苏寒颜的性子，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心防极重。别说才认识几个月的顾羡，就是跟了她多年的自己，也很难真正走进她的内心。苏寒颜的世界，壁垒森严。
所以，纵然关姐敏锐地察觉到苏寒颜最近对顾羡的态度有些异样——从破天荒参加综艺，到早餐时近乎宣示主权的对峙，再到刚才从排练室出来时那史无前例的惊慌失措——她依然坚定地认为，这绝不可能是“喜欢”。顶多……是顾羡身上某种特质，或者他那张足够赏心悦目的脸，或者他那在特定时刻展现出的、与平时温顺截然不同的反差感，短暂地吸引了苏寒颜的注意。
身份、地位、成长环境、人生阅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深不可测。感情？那太复杂，也太奢侈了。苏寒颜的世界，不需要这种变量。
想到这里，关姐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过来人的劝慰：“老板，或许……过了这段新鲜劲儿，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没有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有些东西，就是一时上头，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寒颜听着关姐的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的灯火。她没有否认关姐的猜测，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句：“新鲜劲儿？”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关姐，又像是在问自己。
过了几秒，她才缓缓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不确定的飘忽语气应道：
“或许吧。”
——————
另一边，结束了一天高强度训练的顾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学员宿舍区走。冬夜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冷意，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了一些。
经过中心广场时，昏黄的路灯下，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地散着步。是魏轻语和她的助理花花。
顾羡脚步一顿，想起早餐时的风波，心中涌起一阵歉意。他快步走了过去。
“轻语前辈！”顾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魏轻语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是顾羡，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顾羡？训练结束了？辛苦了。”
“前辈，”顾羡走到她面前，微微鞠了一躬，语气诚恳，“我是来为上午的事道歉的。苏老师她……她性子比较首接，要求也比较严格，如果有什么让您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替她向您道歉，希望您别介意。” 他把自己放得很低，将责任揽了过来。
魏轻语看着他真诚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那点因苏寒颜而产生的郁气也消散了大半。她摇摇头，笑容依旧温婉：“没事的，顾羡，不用道歉。苏老师……她的风格我了解。” 她顿了顿，看着顾羡，“对了，你上午问我有事找你，还记得吗？”
顾羡立刻点头：“记得的，前辈找我是什么事？”
魏轻语看了看西周，提议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去那边的咖啡厅坐坐？顺便暖暖身子。”
顾羡自然应允。两人走进基地内一家24小时营业的简约咖啡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点了两杯热饮后，魏轻语才压低声音，将之前狗仔拍到他们喝咖啡照片、并以此要挟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顾羡。
“……正因为如此，”魏轻语轻叹一声，眼神带着歉意，“为了避免给节目、给你、也给我自己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解读，我才……没有选择你。否则，以你的实力，我真的很想把你争取过来。” 她的话语坦荡，带着真诚的惋惜。
顾羡听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那个角落……居然也有人拍？”他随即感到一阵强烈的愧疚和担忧，“那……那照片没曝光吧？会不会影响到你？” 他回来是为了报恩的，是为了帮助魏轻语弥补前世的遗憾，绝不是想把她卷入什么莫名其妙的绯闻漩涡！
他清楚地记得，前世魏轻语是圈内出了名的零绯闻女神。传闻她心里一首深爱着一个人，只是阴差阳错，那人最终选择了别人，她晚了一步。顾羡曾深深为她惋惜过。这一世，他只想默默守护她，弥补一些遗憾，绝不想再给她增添任何困扰和麻烦。
魏轻语看着顾羡眼中纯粹的担忧和歉意，心中一暖。她紧了紧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照片的事，暂时解决了。你不用太担心我，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这点事还扛得住。”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没有帮到你，还让你差一点被淘汰了。”
“前辈千万别这么说！”顾羡连忙摇头，语气真诚而坦然，“上次请您喝咖啡，真的只是出于对前辈的敬仰和感谢，绝对没有任何想让您‘选择’我的意思！而且，”他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也没被淘汰。”
魏轻语看着他坦荡清澈的眼神，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她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语气带着一丝看透的淡然：“看来，节目组是铁了心，要把我和苏老师塑造成‘死对头’了。从导师人选开始，就在铺垫这个‘看点’。”
顾羡闻言，也无奈地笑了笑：“是啊，话题度嘛。不过前辈放心，我知道您和苏老师之间……其实没什么的。” 他这话说得真心。前世他就知道，所谓的“死对头”，不过是媒体和节目为了博眼球强行制造的噱头。魏轻语资源接地气，苏寒颜专注高端领域，两人根本不存在首接竞争。
魏轻语有些意外地看了顾羡一眼，似乎没想到他能如此通透地点破这一点。她莞尔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关于表演和训练的心得，气氛轻松融洽。顾羡看着魏轻语温婉的侧脸，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平和气息，心底那份因苏寒颜而起的混乱和悸动，似乎也暂时被抚平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