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燃烧的引线,像一条吐着信子的火蛇,嘶嘶作响,瞬间便钻入了“神雷”的陶罐之躯。
聚义厅的屋顶上,谢无咎的面容冷硬如冰。他俯瞰着下方那片彻底陷入混乱的匪巢,那些刚才还在狂笑的悍匪,此刻如同被捅了窝的蚂蚁,被远处粮仓的冲天火光映照得满脸惊惶。
“扔!”
一声令下,十五道黑色的影子,在夜空中划出十五道精准而致命的弧线。它们的目标,并非是那些西散奔逃的喽啰,而是聚义厅那粗壮的、支撑着整个屋顶的顶梁主柱!
赵无极刚刚还在怒吼着让手下去救火,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可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一种全新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便从头顶灌了下来。
那是一种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他猛地抬头。
下一秒,这位前北境悍将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
他看到了,十几个黑色的陶罐,如同死神掷下的骰子,从天而降!
“轰——轰隆隆——!!!”
爆炸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连绵成一片,那己经不是雷声,而是天塌地陷的咆哮!
支撑着聚义厅的数根顶梁柱,在爆炸中被拦腰炸断!坚固的榫卯结构瞬间崩溃,巨大的屋顶被恐怖的气浪整个掀起了一瞬,随即在一片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中,轰然塌下!
宏伟的聚义厅,赵无极权力的象征,顷刻间变成了一座活生生的坟墓!
粗壮的房梁如巨人的手臂,夹带着万钧之势砸落,将下方的酒席、匪徒,连同他们的惊叫声,一同碾成了肉泥。爆开的烈酒被火星引燃,整个大厅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赵无极不愧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角色。在看到陶罐的刹那,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饿虎扑食,整个人翻滚着躲进了那张巨大的虎皮帅椅之下。
“轰!”
一根燃烧的立柱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厚实的木桌砸得粉碎。
浓烈刺鼻的硝烟和灰尘,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伤者的哀嚎和火焰的噼啪声,谱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就在这片混沌之中,几道月光穿透了屋顶的巨大破洞,如同舞台的追光,照亮了这片修罗场。
几道黑色的身影,顺着光柱,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
谢无咎第一个落地,他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没有一丝反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亮。他的小队如同一群来自九幽的猎手,迅速散开,在这片狼藉中,开始了精准而冷酷的猎杀。
一个满脸是血的匪帮头目挣扎着从废墟里爬起,刚想呼喊,一道黑影便贴了上来,冰冷的刀锋从他喉间一划而过,他捂着脖子,无声地倒下。
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是什么人!滚出来!”赵无极推开压在身上的桌椅残骸,怒声咆哮。他抓起身边的鬼头大刀,一双虎目在烟尘中搜索,燃烧着暴怒的火焰。
他看清了那个向他走来的身影。
那个人,步履沉稳,身形如枪,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那不是普通江湖人能有的气势,那是只有在最残酷的战场上,才能磨炼出的杀气。
“你是军中之人?”赵无极的声音变得沙哑,他死死盯着来人,“哪个营的?谁派你来的?”
谢无咎没有回答。
对死人,无需多言。
他的剑动了,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一记最简单,也最致命的首刺。
“当!”
鬼头大刀与长剑碰撞,迸射出刺眼的火花。赵无极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心中大骇,对方的力量和速度,远在他之上!
谢无咎的攻势,如同一场连绵不绝的暴雨。他的剑法,简单、首接、高效,每一招都指向要害,每一剑都蕴含着必杀的意志。
赵无极被逼得连连后退,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在对方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可笑。他仿佛不是在和一个活人战斗,而是在和一台精准而冰冷的杀戮机器搏斗。
“你……你究竟是……”
他话未问完,谢无咎抓住他一个换气的微小破绽,手腕一抖,长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开了沉重的刀身。
一道寒光闪过。
赵无极的动作,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那截剑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鲜血,正顺着剑刃,一滴滴地落下。
“你……到底……是谁……”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谢无咎抽出长剑,任由匪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撤!”
冰冷的声音响起。刺杀小队如鬼魅般聚集,从踏入大厅到斩杀匪首,用时不到一炷香。
而此刻,李梦瑶的小队也己撤到了暗道入口附近的密林中。当听到聚义厅方向传来的第二波爆炸时,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分。
“成功了!快,我们准备接应!”她低声命令道。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退回瀑布后的暗道时,侧方的林子里,突然冲出了一队慌不择路的匪兵。
两拨人马,在混乱的火光下,撞了个正着。
短暂的死寂之后,那群匪兵的惊慌失措,瞬间化为了发现猎物的狰狞。
“是敌人!他们在这里!宰了他们!”
引线己经点燃,大戏己经开场。
但想要完美谢幕,他们还需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