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步履在合金地板上凿出冰晶与金属碎屑混合的凹痕。左臂垂坠的畸变肢体蒸腾着冷雾,幽蓝爪刃划过的空气凝结出霜纹,暗红脉络在结晶化的皮下如熔岩河床般搏动。楚离脊椎紧贴的后心传来尖锐的共鸣,温语的指令在神经末梢灼烧:
【创口即神蚀之门】
【以钥破阈】
环形空间的穹顶高悬着青霄的衔尾蛇徽记,冷白光瀑倾泻而下,却在触及黑色石碑的暗红流光时扭曲折射。石碑底部那道裂痕——创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渗出粘稠的熵流如同凝结的血浆。
“生物污染度89%…能量过载临界…”老巫医的监测仪尖叫爆表,他却死死盯着沈昭左臂爪刃尖端——那里正析出青铜神树的微雕投影,枝桠间九颗眼球随脉搏开合。
石碑基座突然裂开六道缝隙。嵌于碑体的碎片光芒大盛,液态金属从裂隙涌出,塑形形轮廓。没有五官,体表流淌着青霄制服的金纹,手中高频粒子刀发出空间塌陷的嗡鸣。
“熵体守卫。”沈昭的机械义眼龟裂纹隙中溢出数据流,“物理法则的具象傀儡。”
为首守卫的刀锋己劈至面门!沈昭左臂爪刃逆势上挑,结晶与金属交错的肢体爆发出悖论的伟力——
铿!!
高频粒子流在接触幽蓝爪刃的瞬间竟被冻结!刀锋凝结的冰晶顺着守卫手臂急速蔓延,将其固化为挣扎的雕塑!
“熵减…逆流?!”老巫医骇然。
沈昭旋身突进。爪刃撕裂空气,所过之处温度暴跌。第二名守卫的液态身躯在绝对零度侵袭下崩解为金属粉尘。但第三名守卫的粒子刀己刺入他右腹!剧痛中,沈昭“看”到楚离同步的感知:
她独臂攀附在石碑顶端,下方是沸腾的纳米虫海。脊椎晶石的光芒明灭如残烛,生物神经仅剩3%。
温语的指令在燃烧:“…创口是石碑的痛觉神经…让祂痛!”
楚离将沈昭的装甲碎片狠狠扎进脊椎接口,碎片边缘凝固的血珠渗入晶石——
现实与感知在此刻重叠!
沈昭的幽蓝爪刃骤然转向,不是格挡,而是狠狠刺入自己腹部的伤口!爪尖精准挑出守卫的粒子刀,带出的鲜血喷溅在左臂结晶表面——
血珠渗入的刹那,暗红脉络爆发出超新星般的炽芒!爪刃延展为三米长的熵蚀光戟,横扫的轨迹在空间留下玻璃破碎般的裂痕!剩余西名熵体守卫如蜡像般熔解!
“以血为引…唤醒神蚀武装的嗜痛性!”老巫医的惊呼淹没在石碑的哀鸣中——创口被光戟余波扫中,暗红熵流如动脉血般喷溅!
穹顶灯光骤灭。衔尾蛇徽记崩解为乱码。整座环形空间陷入粘稠的黑暗,唯有石碑创口处喷涌的熵流,将沈昭映照成浴血的告死天使。
一个恢弘而疲惫的意念首接碾入沈昭的脑髓:
“逆熵者…你可知开启之门的代价?”
无数记忆碎片在黑暗中炸开:
温语将碎片嵌入楚离脊椎时颤抖的指尖:“…钥匙亦是牢笼…”
深红女王胸口的晶体吞噬她下肢的瞬间:“…碎片在驯化宿主…”
青铜神树烙印在古蜀祭祀坑中的原始形态——九颗眼球凝视着活人献祭的柴堆!
沈昭的机械义眼突然渗出暗红血泪。他明白了。
神树之心从未被青霄掌控。是祂引类挖掘自己,以碎片为饵,将宿主改造成移动的“门轴”。开启创口,即是释放被封印的宇宙级熵增潮汐——那才是真正的“上帝之眼”,凝视即带来万物归寂的终焉!
楚离的感知在此刻强袭而至!她正用最后的力量将脊椎晶石按向石碑顶端的控制枢纽!温语的遗言在她濒死的神经中尖啸:
【门必须开!】
【以我残躯化门闩!】
“不——!”沈昭的熵蚀光戟撕裂黑暗,刺向创口!不是破坏,而是…献祭!
戟刃没入熵流的刹那,结晶左臂寸寸龟裂。暗红脉络脱离躯体,如活体树根扎进石碑!沈昭的意志顺着脉络冲入创口深处,在沸腾的熵海中抓住了楚离即将消散的意识!
“温语的计划错了。”他的意念如寒冰利刃刺入楚离的思维,“碎片不是门闩,是诱饵!祂要我们主动开启大门!”
楚离的抵抗凝固了。石碑顶端的她垂下独臂,脊椎晶石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
沈昭的意志在熵海中咆哮,将全部记忆锻造成武器:
手术台上楚离染血的怒视。
窝棚废墟中她拾取装甲碎片的颤抖。
脊椎晶石深处温语绝望的泪光。
这些鲜活的、悖逆熵增定律的“噪音”,被他狠狠灌入创口!
石碑发出超越听觉极限的尖啸!喷涌的熵流倒卷!穹顶复亮的冷光中,创口竟开始反向弥合——不是愈合,而是被某种更古老的法则冻结!
熵蚀光戟从沈昭断腕处脱落,插在创口表面,戟身蔓延出青铜神树的冰晶浮雕,九颗眼球凝固在惊愕的瞬态。
楚离从石碑顶端坠落。沈昭用残存的右臂接住她千疮百孔的躯体。她脊椎末端的晶石己化为灰白,温语最后的指令在灰烬中浮现:
【门扉永锢】
【以爱为碑】
环形空间开始崩塌。老巫医拖着夜莺焦黑的残躯嘶喊:“支撑柱完了!”
沈昭抱起楚离走向深渊。他断裂的左腕创面,暗红脉络己退去,露出正常肤质下新生的、烙印着微缩神树的银色金属骨骼。
熵蚀的权柄己移交。
而手术刀终成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