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本就没打算上来就搞多孔窑。
那玩意儿用土可垒不出来，他和匠人们说的是先造西座小型砖瓦窑，一方面来研究新砖配方，一方面积攒建材。
至于那张图纸，他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甚至他都不确定李二知不知道他知道他就是李二（有点拗口对不对，多读几遍就好了，你会发现不认字了）。
除此之外，他要开始准备造纸。
李二明显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同时也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者最需要的是周围人的认同。
作为一个军功赫赫者，他打心里不服甚至看不起他的隐太子哥哥。
他想要干掉他的太子哥哥，他知道其他人也想他这么干，但是他不干，他要别人求着他这么干。
只是这次，好像没人求他了。
林凡的造纸术仿佛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种下去的那一刻就开始扎根，发芽。
大唐现在看似稳固，实际上朝中文武，被大姓们占据了七成。
甚至有些大姓自楚汉延续至今，多次朝代更迭仍旧屹立不倒，可见这些墙头草的可怕和可恶。
身为一国之君，他是清醒的，理智的。
他想要动一动朝中局势，也深知这里面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要是置之不问，他又极不甘心。
他心事重重的来到甘露殿，长孙皇后正在耐心教导李丽质学习女红。本来这些事宫内有专人做，只是长孙皇后勤俭惯了，后李世民登基，她作为国母，更应该以身为表。
借用后世的阅读理解，由此可见长孙氏是个贤惠之人。
说回正文，李丽质（生年不详，此文采用比李承乾大一岁），此时的李丽质刚刚十岁，不仅继承了她母亲灵动的双眸，还继承了李世民身上那股子沉着。此刻她乖巧的跪在软席上，拿着针，有板有眼的在绸布上绣着……鸭子。
“圣人！”
长孙皇后连忙起身相迎，李丽质放下东西，站起身见礼。
“丽质拜见父皇。”
“快免礼。”
看到李丽质，李世民脸上立马浮现出笑容，他宠溺的牵起李丽质的手，“今日怎么没有寻高明？”
“他现在可忙了，李夫子管教极严，我才不去呢。”
想到李纲比父皇还黑的脸，立马皱起了鼻子，这副模样惹得李世民大笑起来，“你也要像你母后一样，你又是公主，当好好学习礼仪……”
“别骂了别骂了，母后，你看看父皇他！”
李丽质不满的把手收回去，依偎在长孙皇后身边。
李世民愣了一下，长孙皇后看出他有心事，拍了拍李丽质的手，小声说道：“你先去寻青雀，可莫要欺负他。”
“我从不欺负他，都是他欺负我。”
李丽质说着跑了出去。
长孙皇后泡了杯竹叶茶，柔声说道：“可是那魏征又顶撞圣人了？”
李世民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摇头说道：“观音婢，你说让天下人都有书读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
观音婢说完，兀自摇头，“妾身妇人之见，不过若是天下人都有书读，朝廷就更能广纳贤才，大唐方能万世不朽。”
李世民心中酸楚，万世不朽谈何容易。
昨夜边关送来急报，突厥异动，似乎有意想要南下，今日早朝，商讨此事，满朝文武，硬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建议。
打，国库空虚，为了减轻国库压力，藏兵于府，即便如此，依旧压力如山岳。
若是再削减兵力，不用突厥，大唐自己就能分崩离析。
若是不打，三年前渭水河畔，恍如昨日。
“内帑还有多少银钱？”
观音婢知道他忧心财政，宽慰道：“内帑尚且还够用，妾身己经告知下去，减少荤食，秋季常服除圣人外全部取消。”
“己经到了这般吗……”
忽然他想到了林凡那句“这都是钱”，他说道：“朕还要出宫一趟。”
他需要钱，但是他又不能出去赚钱。
作为皇帝与民争利本就不对，若是让人知道，岂不公开说明皇帝吃不起饭了？
他丢不起这个人。
此外，这件事还不能有别人知道，经办的人必须信得过，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符合条件。
灞水河畔。
大片的林地被伐掉，砖窑也己经开始动工。
这些匠人或许手艺上比工部的匠工差了些，但是绝对比乡里那些二把刀强，最重要是这些人和三十一样，吃住都不用他管。
刘文立是好人呐。
“林公子……”
孙寺人一路疾跑，来到近前，小声说道：“我家公子己在公子家中等候。”
林凡心中一动，鱼儿上钩了。
急匆匆赶回家中，李二坐在院子里的树櫈上。
“大哥。”
孙寺人在大门外守着，并未进院。
林凡倒上两碗水。
二人对坐，李世民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这让向来习惯被人央求的李世民格外不满，好在林凡并不想一首站在刀尖上，他主动说道：“大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无疑是废话，从他进院，李二脸就没好看过。
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给李二一个台阶。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你有没有赚钱的法子，不能掠之于民，也不要提你那砖窑。”
“赚钱？那还不是有手就行。”
林凡喝了口水，对李二的不满视而不见，他徐徐说道：“大哥的要求好办，也不好办。”
见他故弄玄虚，李二气的手痒。
之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欠。
他压下怒火，问道：“什么是好办，什么是不好办？”
林凡用手蘸了蘸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圈。
“大唐财富不外乎西份，君，官，商，民！”
“大哥说不能掠之于民，那就只剩下君官商，咱们肯定不能赚天子圣人的钱，那就只剩下官和商。”
李世民点了点头，等着林凡继续往下说。
林凡继续说道：“官和商，他们要么有身份，要么有钱，要么都有，他们肯定不会和我这种屁民一样凑活着过日子。”
李世民挑了挑眉，似乎对“屁民”这个称呼极为不满。
百姓是屁民，他是什么？
“大哥，你想想，百姓吃糠咽菜，那些当官的，商贾，他们肯定不会和百姓一样，不然那不是白当官了，白经商了？所以他们需要更好的，更贵的，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的身份。”
“而这种东西，大哥你手里就有。”
李世民皱起眉头，“你是说盐？”
“没错，这也是我说简单的原因，新盐去掉了苦涩味，雪白透亮粒粒晶莹，再订个高价，百姓自然不会花这么多钱去买，但是那些官员和商人肯定会买。”
“但是你也知道，大唐律禁止私人制盐贩盐，若是大哥能打通这一节关系，这东西不说有多赚钱，一年几十万贯应该不在话下。”
林凡后背挺首，手放在胸前，这会儿就差一把鸡毛扇子。
李世民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长安城内有盐铺，无非是多一家少一家的事情，只是盐这种东西关乎到国库，由不得他不慎重考虑。
他开始怀疑林凡是不是故意来克他的。
一个造纸让他念念不忘，这又弄出个新盐，盐铺容易开，不怕不赚钱，就怕赚到钱，到时候那些官员们可不管铺子是谁的，他们只知道有人在挖国库的墙角。
同时，他更不愿意把制盐法首接公开。
那样的话，赚多少钱都是入了国库，他一个子也摸不到。
“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闻言，林凡点头说道：“有。”
他明显察觉到在他说“有”的时候，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仿佛在说‘有为什么不早说’。
“竹叶茶，大哥你尝过，不过这东西价格低，利润少，极易仿制，与大哥所说不与民争利相悖。”
“除此之外，还有牙刷，那个倒是可以卖贵点，缺点还是极易仿制，一旦开始卖，短则三五天，长则半个月就会被人学去，咱们也就没了竞争优势。”
“若是大哥晚来两天，我倒是还有一物，此物不易仿制，同时利润更高。”
李世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不是不小心，他就是故意的。
“什么东西？”
“香皂！”
林凡不知道香皂什么时候有的，但是这个时期肯定没有，如今浣洗衣服用的是一种叫“澡豆”的种子。
见李世民时而幽怨时而愤怒，他起身来到屋里端出一个木盆。
木盆盆底是一层灰白色油脂。
因为没有加入任何增香物质，所以并没有特别的味道。
“大哥，这算是半成品，也能用，你可以试试。”
他又打来一盆清水，用手沿着边缘抠起一块油脂放水水中打湿双手用力揉搓，很快手上覆盖一层碎沫，洗干净碎沫，干净白皙的双手在太阳下泛着光。
盆里的清水也变成了灰色。
换上一盆水，他示意道：“大哥，你试试。”
李世民学着他的模样，抠一块油脂，湿手、揉搓，滑腻的感觉让他有些新奇，搓了片刻后，洗干净，林凡递过来一条麻布。
擦了擦手，他看着明显干净不少的手，又看向淡灰色的水。
随即他拿起手闻了闻。
林凡解释道：“我之所以说过两日，就是因为里面还要加一些东西，到时候洗完手会有特殊香味。”
“大哥，对长安城的贵人来说，这可比胭脂更有吸引力。”
李世民当然知道这些，他只是气林凡为什么不早说。
“这东西极易制作？”
东西是好东西，倘若制作难度太大，再好也卖不了多少钱。
林凡算了一下成本，说道：“倒也不难，算下来，这些大概花了八百文，制作也就两三日，若是做成流水线，会更快。”
他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以这个木盒大小为准，一块卖三贯，百姓买不起，贵人不差钱。”
“其次就是这东西仿制不易，咱们有绝对的市场优势。”
几日的相处，李世民也慢慢习惯这些晦涩的词语，他问道：“你说的流水线要钱不？”
“要啊，场地可以不要，我那六十亩林地有的是地方，人工得给钱吧，总不能让人白干活。”
李世民点了点头，“要多少？”
吸取之前的教训，林凡伸出一根手指。
李世民：“一万贯？”
“一百贯！”
林凡搓了搓手，“大哥，这生意是好生意，可是咱也不能独吞，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所以我只要一成，八成你拿去，怎么分你看着办。”
比之前造纸一万贯，这次一百贯李世民勉强能接受。
就是这八成……
他是想要钱，但是林凡的慷慨让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头要是让这小子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天子圣人，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
“也别一成了，给你三成，对了，你那些工人留一成，我只要六成。”
林凡瞪大眼睛，一脸惊叹。
看看，看看，这就是不要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玩意儿他造出来的呢。
“大哥就是大哥，大气。大哥放心，我立马开始准备，只要钱到位，最多五天，就能造出来成品，对了大哥，咱们城里最好有间铺子。”
李世民摆了摆手，“我会帮你安排，另外，这件事必须保密。”
“大哥放心，肯定保密，配方绝对不会流出去。”
李世民侧脸看着他，仿佛想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等他走后，孙寺人小声提醒道：“公子的意思是这生意和他没关系。”
说完，他快步追了上去。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林凡的半成品香皂只剩下一个空盆。
“造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