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换了一身华服，见刘文立还杵在那里，没好气道：“还愣着作甚？”
“臣……”
孙寺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陛下生气是假，现在更想知道林公子倒地说的是不是真的。
嘉德门己经备好马，三人骑马出承天门首奔通化门，李世民阴沉着脸不说话，孙寺人知道大家所忧，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林公子。
刘文立心中悔恨交加，早知如此，他当时就该劝林公子。
不过是伐木烧砖，丈许小窑便够用，如今倒好，圣人怒，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若是圣人真要怪罪下来，他打算这官不做了，也要替林公子求情。
一路无言。
等三人来到庄子上时，三十己经砍掉了大片林地，林凡坐在地头，和几名匠人正在商量多孔窑的建造以及可行性。
“刘大人来了！”
闻言，林凡连忙起身，三人策马来到近前。
孙寺人给林凡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刘文立也冲他使着眼色。
李世民居高临下看着身穿麻衣，面白如玉的少年，心中的那点怒火，一路消磨己经所剩不多，他拿出图纸劈头盖脸扔过来。
“这是你画的？”
林凡看了眼地上的图纸，“有问题吗？”
见林凡神色茫然，李世民气笑了，他指着图纸，骂道：“你当真不知道这种规模的砖窑没有朝廷特批，擅自建造视为谋逆吗？”
谋逆二字一出口，除了林凡，其余人纷纷色变。
刘立文连忙说道：“公子，这只是图纸，还没建……”
“你住口！”
“是！”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他试图从林凡脸上看到惶恐，然而并没有。
林凡就那样抬头看着他。
这让他好似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生来骄傲的他决不能忍受这种事，就在他二次恐吓之际，林凡开口了。
“别骂了，别骂了，这图纸不过是未来的蓝图，当今圣人胸怀天下，乃千古明君，自不会因为一张图就治罪于我吧？再说了，这不还有大哥帮我把关吗？”
林凡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让李世民喉咙一堵。
人都这么说了，你要再计较，那不就是心胸狭小成昏君了？
本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呵斥道：“算你还知道轻重，下不为例。”
“保证不会有下次。”
林凡快走几步，把他扶下马。
孙寺人冲刘文立使了个眼色，刘文立赶忙带着匠人离开。
李世民坐在木桩上，骂道：“你既有才学，自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这些奇淫巧技何以解君忧？”
林凡捡起图纸，小心弹落上面的泥土。
“大哥，这可不是奇淫巧技，这都是钱啊。”
李世民怒目而视，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
林凡走过来解释道：“大哥，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想必能上达天听。”
“有屁就放。”
林凡笑了笑，他忽然有些拘谨。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怎么？刚刚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见林凡总算知道怕了，他心里舒服不少。
林凡摊开图纸，“大哥，如今圣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国泰民安！”
“对啊，圣人励精图治，可如何才能国泰民安呢？”
林凡小心翼翼观察着孙寺人，见孙寺人眉头轻皱，他立马说道：“那自然是国富民强，让人人吃的起饭，住得起房，读得起书。”
孙寺人眉头舒展，林凡暗自松了口气。
李世民指着他手里的黄纸，“凭这个？还是凭你？”
“凭您啊，大哥。”
“大哥，你看，这是砖窑，咱们先不看，旁边这片，是造纸厂，只要有材料，就可以造纸，质量更好，价格更便宜。大哥试想一下，如今纸价昂贵，一般贫苦人家别说买书了，就是抄书也买不起纸，长此以往，读书人如何增加？只能靠那些诗书传家的名门壮族……”
说到这里，他敏锐发现李世民眼角跳了一下，孙寺人低着头把脸埋起来。
“还有这里，这里是玻璃厂，有了玻璃，就可以制作大棚。”
“简单说吧，大棚可以让我们在三九天吃到青菜。”
李世民安静的听着，“诗书传家”西个字宛如一击重锤落在他心上。
大唐重开科举，取士天下。
然而真正能参加科举的人少之又少，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大姓，嫡亲，旁亲，甚至还有门生客卿。
形同虚设的科举还是科举吗？
国库空虚，内帑空虚，那些天天喊着圣人万岁的，回到家比他这个圣人吃穿用度都要好，连最没脑子的义贞都知道把牛淹死……
“你知不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
林凡愣了一下，见李世民目光平静看着自己，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所以这件事还得靠大哥，大哥应该会保我吧？”
他面含期待。
李世民平静的目光下涌动着戾气，孙寺人噤若寒蝉。
保一个人，对于一国之君而言无非一句话，点个头的事，但是李世民并没有。
有些事，盖着盖子，大家都可以装作看不见。
可一旦把盖子掀开，即便他是一国之君，也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忽然他笑了起来。
他竟然妄想靠着灞水庄子上种田的少年来做这种事情，他才是皇帝，这些事情本该就是他来做的。
“你说的这些都能实现吗？”
见李世民语气有所缓和，林凡点头说道：“完全可以。”
“我说的是纸，更好，更便宜？”
李世民抬起头，笑意盈盈，林凡心中明悟，保证道：“可以。”
李世民点了点头，“既然把我诓骗过来，那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林凡心中腹诽。
先前是谋逆，现在又是诓骗，不给人扣帽子就不会说话是吧。
关于如何“分赃”这件事，他昨晚想了一晚上。
他除了能提供一些技术支持，并没有任何优势，众所周知，初创公司一旦步入正轨，最先被踢出局的就是技术股东。
相较于后世的技术股东，在目前，他的技术具有不可代替性。
因此被踢出局的概率不大。
与李二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掉脑袋的概率远比踢出局的概率更大，因此他必须要证明自己有价值，没私心。
后者反而比前者更重要。
“五成？”
林凡解释道：“五成是给圣人准备的，大哥可以占三成，我就占一成。”
“还有一成呢？”李世民目光狐疑。
“那一成得留着，咱们要给这些匠人分润，还要给工人奖励，如此他们才能更好的工作。”
李世民点头，见林凡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问道：“还有什么事？”
林凡：……
不愧是你，咋的，股份谈完了，你丫儿是一个大钱不想出是吗？
“大哥，你看咱们这么大的产业，需要不少人，需要不少钱……”
“多少钱？”
“第一期暂时一万贯……”
见李世民眼中起了杀意，林凡连忙改口道：“五千贯！”
“没有！”
李世民站起身，卷起图纸递给孙寺人。
“等我回去考虑考虑，对了，你最好抓紧时间，先把纸造出来。”
林凡叹了口气，看到没，连一千多年前的人都不相信PPT，非要亲眼见到产品才行。
“大哥，您慢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