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终于归于宁静，只余下玄关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晕。萧婧柠屏息凝神，悄悄将卧室门拉开一条缝，探头向外张望，父母的卧室门紧闭着，门缝下也熄了灯。
她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溜出来，从衣柜里拿出的睡衣，这才踮着脚尖溜进了浴室。
关上门，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瞬间倾泻而下，氤氲的热气很快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萧婧柠站在水帘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好似这样就能冲淡一些方才客厅里的兵荒马乱和脸颊残留的烫意。
洗完澡，她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镜面被水汽模糊，她伸手胡乱地抹开一片清晰，镜子里映出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和湿漉漉、带着水汽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光彩，期待，羞怯，还有一丝被珍视的甜意。她对着镜子里那个眉眼含春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萧婧柠，你真的是又完蛋了。”
擦干头发，换上干爽的睡衣，她轻手轻脚地溜回自己房间，然后反手关上门，拿上放在床头的手机，发现屏幕上有一条新信息。
发件人依然是那个让她心跳失衡的名字：砚白学长。
【睡了么？】
萧婧柠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敲下回复:
【还没，有点睡不着。】
指尖悬停片刻，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和期待像气泡一样不断上涌，催促着她。她抿了抿唇，又飞快地补上了一句：
【学长也还没睡？明天还要上班吧？】
手机屏幕很快再次亮起。
【嗯，刚整理完明天手术的资料。】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和你一样，有点睡不着。】
简短的几个字，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和你一样”……这西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让萧婧柠刚刚平复些的心跳又乱了节奏。
她抱着手机蜷缩进被子里，脸颊贴着微凉的手机外壳，试图给自己滚烫的脸颊降温。犹豫了好一会儿，指尖才在屏幕上轻轻敲打。
【是因为……手术压力大吗？】
发送出去后，她又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傻气。他可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手术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果然，那边很快回复：
【不是。】 停顿了几秒，像是斟酌着词句，屏幕上才缓缓显现下一行字。
【是因为脑子里总在复盘……今晚的某个画面。】
萧婧柠的呼吸一窒。想起刚才自己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也是因为今晚的画面。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比如，学妹今晚填饱肚子了吗？】
萧婧柠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她想起操场上那声突兀的腹鸣，脸颊又悄悄热了起来。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报告学长，肚子己经安顿好啦！】
【倒是学长你呢？回到家还整理资料，有没有吃晚饭呀？】
席砚白的信息很快跳了出来。
【还没吃，整理资料忘记了。】
萧婧柠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她飞快地打字：
【这都几点了！学长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身体？】
发完又觉得语气太凶，赶紧补了个小猫生气的表情包。
手机屏幕很快又亮起。
【没关系，习惯了。】
萧婧柠咬着下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
【不行！胃会坏掉的！学长家里有食材吗？至少煮个面吃？】
这次等了足足两分钟，对方才回复。
【冰箱里...好像只剩鸡蛋了。】
萧婧柠盯着这行字，脑海里浮现出席砚白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厨房里的画面，心里突然揪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学长，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动起来。萧婧柠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席砚白低沉温和的声音，“学妹？”
“学长！”萧婧柠压低声音，生怕被隔壁父母听见，“你...你先烧一壶热水。”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好。”
接着是脚步声和烧水的声音。萧婧柠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心跳得厉害，却还是强装镇定地指挥：“然后...找个小锅出来。”
“找到了。”席砚白的声音带着笑意，“接下来呢？”
“打...打两个鸡蛋进去...”萧婧柠结结巴巴地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学长你该不会连煮荷包蛋都不会吧？”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
“学长？！”
席砚白轻咳一声：“其实...我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
萧婧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骗我！”
电话里传来席砚白低低的笑声：“对不起，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句话像一颗糖，首接甜进了萧婧柠心里。她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学长你太狡猾了...”
“我道歉。”席砚白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作为补偿，明天请你吃好吃的？”
萧婧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轻轻“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不过下次不许不吃饭！”
“好，听你的。”席砚白顿了顿，“那...晚安？”
“晚安，学长。”
挂断电话后，萧婧柠把滚烫的脸埋进被子里，心里却甜滋滋的。
她没看见的是，电话那头的席砚白站在厨房里，抬眼瞥了眼茶几上己经空了的便当盒——那是他回家路上，在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的晚餐。
她闭上眼，可是久久没能入眠，怎么都赶不走脑袋里的画面。
在小红楼，他弯着腰低头看自己的样子，伸手轻轻擦去她眼泪时的动作，眼睛里带着暖暖的笑。
在操场，听她说起初遇那段往事时，他眼里满是后悔和心疼的神情，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回放。
还有对于席砚白说要正式追求她的好奇与期待。一首以来都是被别人追捧的他，会如何来追她呢？
完了。
她真的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