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贵刚从空间出来，身上还带着泉水浸润后的清爽感，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正准备回屋，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咳嗽。
“咳咳。”
杨富贵回头，只见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自家屋檐下，正眯着眼看他。
老太太平日里深居简出，除非院里有大事，否则轻易不露面。
今天这是？
“老太太，您有事？”
杨富贵走上前，态度恭敬。
这位老太太，可是院里的定海神针，活得通透，看得明白。
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他身上打了个转，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
“富贵啊，得空不？”
“陪老婆子我屋里坐会儿，聊聊天。”
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杨富贵心里咯噔一下。
老太太这是看出了什么？
他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瞧您说的，有空，必须有空。”
他搀着老太太的胳膊，往老太太屋里走去。
老太太的屋子不大，收拾得却很干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草混合着岁月沉淀下来的老木头味道。
杨富贵扶着老太太在炕沿边坐下。
“老婆子这儿也没啥好招待的，就一点热乎气儿。”
老太太指了指炕头的小泥炉，上面温着一把旧茶壶。
“您太客气了。”
杨富贵规规矩矩地在小板凳上坐下。
老太太没急着开口，只是慢悠悠地倒了两杯水，水汽氤氲。
她递给杨富贵一杯。
“最近院子里，不怎么太平啊。”
老太太轻轻呷了一口水，声音平静。
杨富贵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
来了。
他能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虽然看似随意，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是啊，出了些事。”
杨富贵含糊应道。
“你小子，最近可是精神头足了不少。”
老太太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许大茂那事，你做得倒是干脆。”
杨富贵的心跳漏了一拍。
老太太果然什么都知道。
“他欺人太甚，我……我也是没办法。”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被逼无奈。
“没办法？”
老太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纹。
“是没办法，还是有了新办法？”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看得不甚清晰，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杨富贵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他如今五感敏锐，能清晰捕捉到老太太语气中那细微的转折，以及她拐杖轻点地面时那不经意的节奏。
这些，都在传递着某种压力。
“老太太，我……”
“富贵啊，你是个好孩子，老婆子看得出来。”
老太太打断他，语气缓和了几分。
“就是有时候，这树长得太快太高，未必是好事。”
她轻轻叹了口气。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这句话，如同暮鼓晨钟，重重敲在杨富贵的心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正慈祥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过来人的提点。
杨富贵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他知道，老太太这是在点拨他。
“老太太，我……我不太懂这里头的道道。”
杨富贵放下水杯，语气诚恳。
“还请您老给小子指条明路。”
他站起身，对着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真心实意的。
他确实需要指点。
空有力量，不懂得运用，不懂得隐藏，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老太太见他如此，满意地点了点头。
“坐下说，坐下说。”
“你这孩子，还算孺子可教。”
等杨富贵重新坐好，老太太才缓缓开口。
“这做人啊，就跟这院子里的日子一样，看着风平浪静，底下可都是暗流。”
“你突然冒了头，挡了某些人的道，碍了某些人的眼，人家能让你舒坦？”
杨富贵默然。
许大茂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啊，得学会藏。”
老太太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点了点。
“藏什么？”
杨富贵虚心请教。
“藏拙。”
老太太吐出两个字。
“把自己那点锋芒收一收，别整天亮晃晃地扎人眼。”
“你有点能耐，自己心里清楚就成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多厉害。”
“有时候，装得笨一点，傻一点，反而能活得更安生。”
杨富贵若有所思。
这和他之前小心隐藏空间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老太太说得更透彻，更首接。
“那……要是别人欺负上门呢？”
杨富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一味退让，也不是办法。
“这就得说到另一个词了。”
老太太神秘一笑。
“借力打力。”
“哦？”
杨富贵眼神一亮。
“这院子里啊，人多嘴杂，关系也复杂。”
“谁跟谁好，谁跟谁不对付，你得看清楚。”
“有时候，不用自己出手，稍稍拨弄一下，自然有人替你出头，或者让想找你麻烦的人，先自乱阵脚。”
老太太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
“就说许大茂，他得罪的人，难道就你一个？”
杨富贵脑中灵光一闪。
确实。
许大茂那张破嘴，院里院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傻柱，就是最明显的一个。
还有三大爷阎埠贵，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背地里对许大茂这种油滑的人，未必没有意见。
“老婆子活了这大半辈子，见过的人，经过的事，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这世道啊，能活得长久，活得安稳的，都不是那些最扎眼的。”
“而是那些懂得审时度势，懂得保护自己的人。”
老太太的话，一句句都说到了杨富贵的心坎上。
他感觉自己眼前豁然开朗。
之前，他只想着如何利用空间和泉水提升自己，应对许大茂的报复。
却忽略了更深层次的人际交往和生存智慧。
“老太太，我明白了。”
杨富贵郑重地点头。
“您老的这番话，小子受用不尽。”
他对聋老太太的敬意，又深了几分。
这不仅仅是年龄带来的智慧，更是一种洞察世情后的通达。
“明白就好。”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
“以后啊，多看，多听，少说，慢做。”
“这院子，也是个小江湖，水深着呢。”
杨富贵再次点头。
他觉得自己的处事策略成熟度，在这一刻有了质的飞跃。
对于未来的行事风格，他也有了新的思考。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光凭着一股血气和空间的依仗就横冲首撞了。
“行了，老婆子也乏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
“你回吧。”
“记住老婆子的话，对你有好处。”
“哎，我记住了，老太太您歇着。”
杨富贵起身，恭恭敬敬地告辞。
走到门口，他正要拉开门帘，老太太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秦淮茹那丫头……”
杨富贵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老太太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秦淮茹家的方向，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唉，也是个苦命的，就是……心思多了点。”
老太太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杨富贵心中一动。
老太太这话，意有所指啊。
她对秦淮茹，似乎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或者说，预感到了什么？
他没有追问，只是将这份疑惑压在心底。
“老太太，那我走了。”
“嗯。”
杨富贵走出聋老太太的屋子，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脑袋清明了不少。
老太太的一番话，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行路上的一些迷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有空间和泉水这样的至宝，更需要低调，需要智慧。
“藏拙”，“借力打力”。
杨富贵默念着这几个字，嘴角微微上扬。
许大茂，咱们的账，慢慢算。
而这西合院里的风风雨雨，或许才刚刚开始。
至于聋老太太……这位老人身上，似乎还藏着不少秘密。她对院里其他人的看法，对自己的期望，又是什么呢？
杨富贵感觉，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