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农家乐的灯光在云南边境的群山中显得格外温暖。
张安安坐在木屋前的台阶上,捧着一杯热茶,茶香混着山间特有的草木气息。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又很快归于寂静。
“睡不着?”
张安安回头,看见张海客站在阴影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她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在想些事情。”她轻声说,将茶杯放在两人之间的台阶上。
张海客沉默地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沙沙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张安安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医学院旧楼,那天你——”
张海客的手指微微收紧:“记得。”
那天他站在昏暗的教室里,面前的女孩浑身紧绷,眼里满是害怕。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从现在起,由我负责你的安全。”声音冷得像冰。
“那时候我很怕你。”张安安轻笑一声,“你眼神太吓人了。”
月光下,张海客侧头看她。那时的她刚被张家找到,还是个对身世一知半解的普通大学生。而现在,她眼角眉梢的稚气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沉淀的从容。
“这些年,”他斟酌着词句,“你都是一个人?”
张安安仰着头,望着星空:“之前在景德镇碰到个陶瓷店老板娘,手把手教我做杯子;去理塘的时候认识了个藏族姑娘,她还教会了我骑马!”她轻轻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说起来...日子过得还挺有意思的。”
一阵沉默。茶己经凉了,水面映着摇晃的月影。
“你呢?”张安安转头看他,“这三年...”
“处理家族事务。”张海客的声音平静,“偶尔帮族长跑跑腿。”
他没提香港院子里那些绣球花,没提每个下雨天都会想起她喜欢听雨的习惯,更没提那十七封未寄出去的信。有些心事,注定只能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悠长而寂寥。张安安突然打了个寒颤。
“冷了?”张海客皱眉。
“没事。”她摇摇头,却下意识抱紧了双臂。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突然披在她肩上。张安安愣住,熟悉的沉香萦绕在鼻尖——这是三年前她经常闻到的味道。
“谢谢。”她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外套边缘。
张海客移开目光:“明天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他起身时,衣袖擦过张安安的发梢,带起一阵微风。张安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肩上的外套沉甸甸的,像是承载了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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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山路上,一辆黑色越野车熄火停在树丛中。
“目标停留位置确认。”戴着夜视仪的男人低声道,“要靠近吗?”
耳机里传来汪灿冰冷的声音:“保持距离,继续监视。记住,谁要是打草惊蛇...”
“明白。”男人打了个寒战,想起上一个失手的人被处置时的惨状。
车内,另一名监视者正调整着远距离收音设备,试图捕捉农家乐里的对话。但除了偶尔的笑声和犬吠,什么也听不清。
“要不要启用热成像?”他小声提议。
“你活腻了?”戴夜视仪的男人厉声呵斥,“张家人对电子设备敏感得很!”
两人沉默下来,继续着枯燥的监视工作。月光透过树叶,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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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乐的客房里,张启灵站在窗前,目光穿透夜色望向远处的山路。他身后的桌上摊开着两块龟甲残片,在油灯下泛着古老的光泽。
“有尾巴?”吳邪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路线图。
张启灵微微颔首:“三组,轮流监视。”
吳邪叹了口气,在桌前坐下:“汪家这次很谨慎啊。”
油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张启灵的手指轻轻抚过龟甲上的纹路,那些古老的刻痕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安安的状态比想象中好。”吳邪突然说,“我还担心她...”
“她长大了。”张启灵打断他,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温度。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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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安躺在床上,听着屋檐滴水的声音。张海客的外套还搭在椅背上,在黑暗中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翻了个身,想起明天就要跨过边境,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指尖触到腰间的匕首,冰凉的金属让她想起三年前离开时的决绝。那时的她以为,只要逃得够远,就能切断所有联系。但现在她明白了,有些羁绊,早己深入骨髓。
雨声渐密,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敲打着玻璃。张安安闭上眼睛,任由雨声将自己带入梦乡。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她似乎听见有人轻声唤她的名字,那声音温柔又克制,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
而在走廊另一端的房间里,张海客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
他桌子上摆着一张信纸,上面孤零零写着一句话:“安安,我想亲口跟你说,我很想你”。
墨水早就干涸,就像这么多年藏在心里、始终没说出口的那些想念。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山路,也冲刷着那些无处安放的心事。黑夜漫长,但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