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痛。
徐安安躺在检查台上,双手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上,超声探头的压力让她本能地绷紧身体。
“放松。”汪灿戴着医用手套,目光专注地盯着B超屏幕,“只是例行检查。”
屏幕上的黑白影像模糊不清,但安安能看见自己的子宫被放大投影,卵泡数量、内膜厚度等数据在侧边栏不断刷新。颈间的观音吊坠微微发烫,仿佛在监测她的每一次心跳。
“卵泡发育得很好。”汪灿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一张图表,“今晚是最佳受孕时机。”
安安的喉咙发紧。自从新婚之后,她的生理周期被严格监控,每天的饮食、药物、睡眠都被精确计算。她隐约知道汪家想要什么——“一个孩子”,一个能继承‘麒麟基因’的孩子。
“我…能不能再等等?”她小声的问。
汪灿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她,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等什么?”
安安说不出来。她只是突然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体变成某种实验容器,害怕生下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东西。
“别担心。”汪灿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们的孩子会很完美。”
******
检查结束后,徐安安被送回卧室休息。
窗外天色渐暗,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的山林轮廓。她蜷缩在床角,手指无意识地着银镯。
突然,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几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倒地。
安安警觉地抬头,还没等她反应,卧室的门锁‘咔哒’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撬开。
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闪身进来,反手锁上门。
安安的呼吸瞬间凝滞——那是一张和汪灿极其相似的脸,但眉骨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锐利如刀。
“嘘,别叫。”男人压低声音,快步走近,"我是来带你走的。"
安安猛地往后缩,后背抵在床头:“你是谁?!”
男人怔了一下,随即苦笑:“果然…他们把你的记忆洗掉了。”
他伸手想拉她,安安却抓起床头的水晶烟灰缸砸过去。男人侧头避开,烟灰缸砸在墙上,碎成几块。
“张安安,听我说,”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不属于这里,汪家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实验,你只是他们的第27号实验体——”
“滚开!”安安抓起台灯,手指发抖,“你再靠近我就喊人了!”
男人盯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叹了口气:“你不记得我了,但你应该认识这个。”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淡黑色的纹路——和安安身上的一模一样。
安安愣住。
就在这时,走廊外突然响起警报声,红光透过门缝闪烁。男人咒骂一声,猛地拽住安安的手腕:“没时间了,张海盐己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必须现在就走!”。
“张海盐…?”安安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头痛欲裂。
男人没再解释,首接将她打横抱起,从窗口翻了出去。
******
雨夜的山林漆黑一片。
安安被男人扛在肩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她挣扎着,却被他死死按住:“别动!汪家人追上来了!”
身后传来犬吠和手电筒的光束,男人的速度极快,穿过密林,跃过溪流,最终冲进一辆停在隐蔽处的黑色越野车。
车门刚关上,引擎便咆哮着冲了出去。
“操,差点被堵在里面!”驾驶座的人回头,露出一张年轻痞气的脸,嘴角还带着淤青,“老大,你再晚一分钟,我就得自己先撤了!”
“闭嘴,开车。”男人把安安放在后座,扯过一条毯子裹住她,“她记忆被清洗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副驾驶上,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正低头检查手枪弹匣,听到动静后抬头瞥了安安一眼。他的脖子上盘踞着一条黑色的蛇,眼神冷得像冰。
安安缩在角落,浑身发抖,湿透的头发黏在脸上。她看着眼前这三个陌生人,大脑一片混乱。
“安安,”张海客——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她躲开,“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必须相信我。汪家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记忆、你的身份,甚至你对汪灿的感情,全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我不认识你…”安安声音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海客揭下脸上的易容面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青铜铃铛,轻轻一晃。
清脆的铃声响起,安安的太阳穴突然剧痛,无数碎片般的记忆涌进脑海——
爸爸、妈妈、李老师…
学校、医学院、林小小被绑架,救人…
有人在她耳边喊:“别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啊——!”她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张海客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别想了!强行回忆会触发他们埋在你脑子里的禁制!”
车窗外,汪家的追兵越来越近。张海盐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甩尾漂移。
“老大,再这样下去我们跑不掉!”张海盐咬牙,“他们出动了首升机!”
张海蛇突然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安安惊恐地看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枪,对准夜空扣下扳机。
一道刺眼的信号弹划破雨幕,在高空炸开。几秒钟后,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连串爆炸声,追兵的灯光顿时乱成一团。
“绕路。”张海蛇收回身子,声音沙哑,“东面山谷有接应。”
张海客低头看向安安,眼神决绝:“…只能赌一把了。”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手腕滴落。
“安安,”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看看你的身体还记不记得这个。”
没等安安反应,他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将伤口首接压在她唇上。
“喝下去。”他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温热的血液涌入喉咙,安安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张海客死死按住。那血液里带着奇异的铁锈味,还有某种说不清的、令人战栗的气息。
突然——
她的锁骨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暴起,在皮肤下疯狂蔓延。血管里仿佛有岩浆在流动,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啊——!”
安安痛苦地弓起身子,张海客紧紧抱住痉挛的她,声音沙哑:“想起来了吗?你的血脉,你的名字,你究竟是谁——”
车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
在刺目的白光中,安安的瞳孔彻底变成了金色。
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