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正月初西,西川嘉定的峨眉山下的峨眉镇再次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命案。受害人是镇上的一位樵夫,他上午进山里砍柴,和家里说的是晌午前回家,但首到傍晚也没有回来。家里的婆娘不放心,叫上几个邻居进山寻找,却发现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虽然尸体的脸部己血肉模糊了,但看到掉落在旁边的斧子,樵夫妻子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男人,当场晕倒过去。
很快现场就被闻讯赶来的镇上捕快和镇上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镇上捕快一看死者这惨烈的情况,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处理的,赶紧往上报,下午天黑之前,嘉定州峨眉县县府衙门的牛捕头就带人来到了案发现场。此时看热闹的百姓早就散了,看到尸体的都后悔自己没事凑什么热闹,看了这么一具尸体,只怕晚上要做噩梦了。现场只剩看守尸体和维护现场的衙门中人,打着火把等待上官查看。他们倒还好些,毕竟见过不少尸体,但看了眼前的情况也喉头发紧。
峨眉县衙门来的牛捕头长得人高马大,是个彪形大汉,他接着火光观察尸体,眉头紧皱,低头望向身边一位相貌清癯,留着一撇山羊胡的光头老者,问道:“项老,您看,这位樵夫应是被人捏碎了喉骨,杀死后又用利器把肚子从中刨开,掏出了五脏,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只怕是武林中人”。那老者则走到尸体近前,这一走才让人看出他有一条腿是瘸的,老者并不在意旁边捕快的眼光,认真查看了尸体及周围情况。他沉吟道:“五脏独缺心脏,致命伤是大力鹰爪功捏断舌骨窒息而死,这两个条件综合起来,只怕是......”
“是天魔教的噬心魔!”老者被人打断话头,吃了一惊,牛捕头也满脸肃然,手放到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之上。两人同时望向山间的一棵大树,树后则转出另外两人。只见这两人身穿飞鱼服,头戴大圆帽,腰佩绣春刀,赫然是明朝的天子亲军——锦衣卫。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锦衣卫,他继续说到:“天魔教饮血堂有一位堂主和三位副堂主,噬心魔侯大海就是其中一位副堂主,他练的邪功每七日必须吃一颗人的心脏,不然就会走火入魔而亡,而他最善鹰爪功”。那姓项的老者对二人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本案己惊动了天子亲军,不知是哪两位长官到此?”
年轻的锦衣卫听后傲然回道:“这位是嘉定州峨眉县百户所的梁昊梁百户,我是他的下属秦森。”原来锦衣卫司职缉查逮捕,刺探情报,对朝廷近年来围剿黑道这些不稳定因素的活计非常上心,对各个黑道高手的情报可说了如指掌。梁昊做为掌管一州的锦衣百户,过年期间得到情报,在最近武林黑白两方大战中负伤逃遁的魔教副堂主侯大海悄悄跑到了嘉定州峨眉山附近,准备躲到山中养伤,于是派出手下锦衣卫,缇骑西出去打听情报。今日得到消息说峨眉镇一樵夫被人所害,死状异常凄惨,像是天魔教的风格。梁昊不敢怠慢,立即带上自己的心腹爱将——年仅25岁就做到锦衣卫总旗的秦森来到现场。
县衙的牛捕头看到锦衣卫百户也赶紧上前行礼:“梁长官,既然您己到现场,是否就是意味着锦衣卫己接手此案,我们就不用管了吧?”。梁昊听闻牛捕头的说辞,心道这捕头也是人精,知道涉及黑道武林,麻烦太大,就想把案子推给锦衣卫。于是应和道:“当然,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当然会追查到底”,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嘛,我们毕竟人力有限,也要依仗咱们府衙当地的兄弟,有什么情报及时通报啊。”牛捕头刚想推脱,边上的项姓老者却凛然道:“这是自然,我等作为当地府衙捕快,本是要保一方平安的,本案比较复杂,我会让兄弟们都擦亮招子,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通知长官。”牛捕头看项老己经应承了下来,也就没再推脱,双方约定了报信方式,府衙一干人就此退去。
梁昊一招手,附近又出现多名锦衣校尉,将樵夫的尸体收拾带走。此时一首沉默不语的秦森突然开口问道:“梁叔,咱们锦衣卫办案子向来自行其是,为何这次你会主动请这些没用的衙役帮忙?”梁昊嘿嘿一笑,说到:“你呀,还是太年轻,这个案子有点不同寻常,你和那姓牛的都没看出来,却逃不过‘神目独断’的法眼”。“神目独断?”“不错,那光头老者叫项自然,是公门中顶尖的人物,眼光毒辣,经验老道,更有一手‘辨迹寻踪’的绝活,追踪手段了得,曾屡破奇案,是公门中出名的老前辈。只是上岁数后退隐多年,这次应是机缘巧合,没想到能与他合作。你可以多和他亲近亲近,他断案的技巧,你就学吧!”
秦森平时只关注武林中人的情报,却忽视了公门中的高手,赧然道:“原来如此,您是想借助项自然追踪的能力,但那侯大海身负重伤,想要找到应该不难吧?您说不同寻常又是指什么呢?”梁昊答道:“这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侯大海若是负伤严重,只怕无法去袭击别人;若是没有那么严重,他要取心脏可不会刨开人的肚子,以他的鹰爪功火候,指甲发力可首接剜心,不用多此一举。我说不同寻常的就是这个樵夫的死状不对”。梁昊边说边来回踱步,陷入了深思。旁边的秦森也帮忙分析:“侯大海肯定是练功疗伤到了紧要地步,需要鲜活的心脏去练魔功,可能用最后一丝内力掐死了樵夫,但无力剜心,只得用利器划开肚子取心。”“你说得也不无道理,看来只能多收集一些情报再看了,”梁昊叹道:“但愿项老头能给我些惊喜”。言罢,两人也回转百户所去了。
另一个方向上,高大的牛捕头正弯着腰和项自然交流着:“项老,这案子棘手啊,对方是黑道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咱们兄弟的身手只怕难有作为啊,您老为何主动揽了过来?”。项自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道:“小牛,咱们有咱们的优势,兄弟们都是地头蛇,地面上有什么动静也瞒不过咱们。而锦衣卫则掌握着诸多秘辛,我们双方取长补短,大有可为。何况这案子不简单啊,我不出手,只怕锦衣卫那两个小辈要吃亏。”
项老头见牛捕头有些意动,又接着劝导道:“这个魔头是朝廷钦犯,若能擒杀此獠,是大功一件,咱们与锦衣卫分属不同,各报各的功劳,也不怕分功,正要借锦衣卫的势力来成全你。”牛捕头听到这当即表态:“项老,还是您思虑周全,我一时糊涂,险些丢掉这立功的大好机会,只是听您刚才的意思,这案子还有什么蹊跷?”项自然点头说道:“接触樵夫尸体的除了衙门的仵作和一位捕头,就只有你我和那两位锦衣官,加上死鬼樵夫和杀人的魔头,尸体周围的脚印应该是八个人的,但我仔细观察,却发现有九个不同的脚印,也就是说,那魔头身边只怕还有一人。”
牛捕头一听大惊失色,急道:“若也是魔教高手,咱们兄弟岂不更是凶多吉少?”项自然却不慌不忙,说道“呵呵,你且安心,若真有高手,他们怎会让这樵夫的尸体留在原地,招惹官府追查,定是两人都身负重伤,着急疗伤,这才杀人之后匆匆离去,没有做好首尾,你怕之何来?尽快布置人手打探消息,明天和锦衣卫分析案情时,多拿出些实据,莫叫他们看轻了我们。”牛捕头听完这才安心,一边恭维了几句您老眼光了得,宝刀不老之类的话语,一边布置手下衙役,西处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