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和穗穗说。”林昶径首走到韩穗岁面前，雨水从他外套下摆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麻烦你出去一下。”
江翊挑眉：“凭什么？”
“凭我在追她。”实验室的灯光在林昶睫毛下投出锋利的阴影，“够清楚吗？”
实验室瞬间安静得可怕。通风柜运作的嗡嗡声，雨滴敲打窗棂的声响，还有远处离心机运转的震动，全都退化成模糊的背景音。
江翊的瞳孔微微扩大，他转头看向韩穗岁，后者正死死攥着实验记录本，纸张在她指间皱成一团。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雨声骤然变大。
韩穗岁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师兄帮忙...剩下的我自己能处理。”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天气预报说晚点有暴雨，您先回吧。”
江翊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冷笑一声抓起外套。
经过林昶身边时，他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她最讨厌别人干涉工作吗？”
门关上的声响像一声枪响。现在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俩，还有仪器运行时跳动的绿色指示灯。
*
韩穗岁将最后一组样本放入冷藏柜，转身时发现林昶正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着，手里翻阅着她放在桌上的实验笔记。
“抱歉，让你久等了。”韩穗岁摘下橡胶手套，露出纤细的手腕。她快步走到门边的衣架旁，从一堆白大褂中精准地抽出自己的米色风衣。
林昶合上笔记本，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你的实验笔记还和大学时一样工整。”他站起身，黑色毛衣包裹着宽肩，在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勾勒出利落的轮廓。“连用荧光笔标记重点的习惯都没变。”
韩穗岁的手指在风衣纽扣上停顿了一下，记忆突然闪回到大学，林昶总是借她的笔记抄写，还总笑说她标记的重点比教授划的考试范围还准。
那时的他也总爱穿黑色的衣服。
“收拾好了吗？”林昶己经走到她身旁，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潮湿。
他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背包，指节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触感温暖干燥。
韩穗岁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韩穗岁注意到林昶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她的步调。电梯镜面映出他们的身影——她刚好到他肩膀的高度。
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外，雨水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银线。初冬的风卷着落叶扑打在台阶上，韩穗岁不自觉地裹紧了风衣。
林昶突然停下脚步，脱下了他的羊绒大衣。
“躲进来。”他将大衣撑开，黑色面料在风中微微鼓动，“车就停在外面。”
韩穗岁抬头看他，发现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毛衣，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苍白。
“你会感冒的。”她皱眉，伸手想阻止他的动作，指尖碰到大衣内衬，触到残留的体温。
林昶己经半蹲下身，将大衣罩在两人头顶，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这个距离让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相信我，”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大学时打篮球淋雨都没事。”
雨声突然变得很近，噼啪地打在头顶的衣料上。
韩穗岁不得不向林昶靠近，肩膀贴着他坚实的臂膀。
他们同时迈出第一步，像配合多年的舞伴，在雨幕中奔向停在路边的哑灰色帕拉梅拉。
林昶抢先一步拉开副驾驶门，手掌绅士地护在车门框上方。车内暖气己经提前开启，真皮座椅散发着微微的热度。
韩穗岁钻进车里时，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座椅上，她慌忙想去擦，却被林昶轻轻按住手腕。
“别在意。”他弯腰替她系安全带时，呼吸拂过她潮湿的刘海。
近距离看去，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在车内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当林昶绕到驾驶座时，韩穗岁注意到他的毛衣右肩己经湿透，紧贴着皮肤。
而他只是随意拨了拨额前滴水的头发，发动了车子。仪表盘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雨滴在车窗上蜿蜒成透明的河流。
韩穗岁换好家居服出来时，屋子里己经弥漫着淡淡的米香。她赤着脚踩在实木地板上，脚底传来微微的暖意。
林昶提前打开了地暖。
她站在走廊拐角处，悄悄望着厨房里的背影。
林昶正背对着她，黑色毛衣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低头搅动着锅里的粥，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的轮廓。
“站在那里做什么？”林昶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笑意，“粥要凉了。”
他总是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韩穗岁走到餐桌前坐下，林昶将粥碗轻轻推到她面前，碗底垫着一块防烫的竹编垫。她低头用勺子搅了搅，热气扑在脸上，带着熟悉的香味。
“谢谢。”她轻声说。
林昶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松松地交叉在一起。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屋内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清脆声响。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室内却暖意融融。韩穗岁小口喝着粥，余光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温柔而专注。
“怎么突然来研究院找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昶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梦见她和江翊在一起，害怕韩穗岁被抢走才来见她吧。
“想见你。”他最终说道，语气平静，却让韩穗岁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我们不是每天都见吗？”她小声反驳，却忍不住抿了抿唇。
林昶笑了，“昨晚不是就没见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