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亭军部审讯室。
灯光昏黄浑浊，勉强照亮房间中央。吴济仁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在冰冷的铁椅上，五花大绑，动弹不得。汗珠混着尘土，在他灰败的脸上划出几道沟壑。
“说！肖老太爷的毒，是不是你下的！”审讯军官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油灯火苗乱颤，他俯身逼视着吴济仁，声音里淬着冰。
吴济仁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恐惧，反倒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沈清月的计划败露了……也好。那丫头还年轻，不该折在这里。这罪，他吴济仁一个人扛了。
“是！”他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沉闷的审讯室里掷地有声。
“为什么？！”军官的吼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吴济仁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为什么？肖世桀……他年轻时为夺那几页医书，手上沾了多少杏林同道的血？我替那些枉死的人讨个公道！”他顿了顿，眼神飘向昏暗的角落，仿佛在回顾一个精心策划的局，“我把我那不懂事的侄女安排进府里熬药。趁她不备，在老太爷的药里……加了点‘料’。一种能让人飘飘欲仙，离了它又生不如死的东西。本想着哪天断了药，能活活熬死他这心病……嘿！”他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笑声，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天爷都等不及了，抢先一步收了这老匹夫！痛快！哈哈哈哈……”
笑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他心底却在低语：师妹……苏家满门的血债，师兄能做的，也就只有替清月这孩子挡下这一劫了。但愿她能拿回医书，替你们……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巨响。一股浓烈的雪茄味和冰冷的铁锈味涌了进来。肖一亭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军装笔挺，肩章闪着寒光，脸上却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
“好！好你个吴济仁！”肖一亭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一步步走进来，靴跟敲击着水泥地，像丧钟的鼓点。他停在吴济仁面前，阴影完全笼罩了对方。“我肖家待你不薄，奉你为座上宾，神医！你竟敢……害我父亲！”
他猛地俯身，几乎要贴上吴济仁的脸，眼中是噬人的凶光：“我要你全家……给我爹陪葬！”他首起身，对着门外厉声咆哮，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来人！吴济仁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全家上下，一个不留，即刻收监！吴府查封，所有家产，充公！等候——枪决！”
“你——！”吴济仁目眦欲裂，被绑缚的身体剧烈挣扎起来，绳索深深勒进皮肉，“肖一亭！你不得好死——！！”
肖一亭脸上肌肉抽动，露出一抹残忍至极的冷笑：“我好不好死，你说了不算。但你……是铁定要死得很难看了。”他不再看吴济仁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决：“给我好好‘伺候’吴神医！让他……生不如死！”
“是！督座！”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齐声应喝，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沉重的铁门在肖一亭身后轰然关上。
紧接着，审讯室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鞭子撕裂空气的尖啸，皮肉绽开的闷响，夹杂着男人濒死般的哀嚎，穿透门板，在阴森的走廊里久久回荡。
肖府里一片死寂。灵堂上，肖夫人和叶夫人守着，肖彤彤则因“有孕在身”，独自留在房中歇息。
突然，沈清月的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沈清月立刻警觉起来。
门外传来声音：“吴小姐，我是府里的下人。今儿在院子里拾到块手帕，瞧着像是您的，给您送来了。”
沈清月打开门，是个面生的小厮。他递过来一块素色手帕：“请吴小姐收好。”
“好，多谢。”沈清月心里有些疑惑，那帕子分明不是她的，可还是接了过来。关上门，她展开手帕，只见上面绣着一行小字：
明日寻机离府，门前有人接应。
山
是顾砚山！他定是担心肖老太爷的死会牵连到她。可……母亲的医书还没寻回，此刻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然而，老太爷己死，自己确实再难找到留下的理由。也罢，明日先走，待日后时机成熟，再来寻书！
主意己定，沈清月开始默默收拾行装。
书房里烟雾浓得化不开，叶辰霄整个人陷在皮椅里，烟卷在指间明明灭灭。"舅舅，"他嗓子被烟熏得沙哑，"这些日子我过得什么光景，您想都想不出。顾砚山那王八蛋——这回非弄死他不可！"
肖一亭从文件堆里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怎么弄？"
"借外公出殡的由头，"叶辰霄猛地前倾身子，烟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把父亲旧部全召来。加上您手底下的兵，够把顾砚山碾成齑粉！"
"成。"肖一亭摘下眼镜慢慢擦着，"不过你得应我一件事。"
叶辰霄嗤地笑出声，烟卷在齿间来回碾："舅舅待我比亲爹还厚道。莫说一件，千件万件我拿命去办！"
"用不着拼命。"肖一亭把眼镜架回鼻梁，镜片反着冷光，"事成之后，娶了彤彤。"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烟丝燃烧的噼啪声。叶辰霄眯眼看着烟头红点，忽然听见肖一亭压低的嗓音："她怀着身子是假的，至今没让顾砚山碰过——还是清白姑娘。"
烟卷从叶辰霄嘴角斜斜来："彤彤乐意就成，"火星在他眸子里明明暗暗跳，"全凭舅舅做主。"
突然有人敲门，“谁？”肖一亭警觉地问道。“肖督军，是我！吴舒云。”肖一亭一惊，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进来吧！”
沈清月推开房门，她刚抬起头，看见沙发里的叶辰霄突然怔住了，叶辰霄怎么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