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
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韩旭的血液!
他连念头都无法转动,全凭那被淡银色碎片唤醒的、烙印在求生本能最深处的决绝。
在光束即将及体的刹那,他仅存的、对身体的微弱控制力,驱动着左手,不是躲避——那根本不可能——而是将紧握的淡银色碎片,连同自己染血的手掌,狠狠地、义无反顾地……迎向那道毁灭光束。
用这最后的希望,去硬撼终极的毁灭!
铿——!!!
一声并非金属撞击、而是能量与意志对撞的、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爆鸣。
淡银色的光芒与毁灭的幽暗光束,在韩旭左手前方不到一尺的虚空中,狠狠碰撞。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预想中的湮灭并未瞬间发生。
淡银色的光芒如同最坚韧的薄纱,死死抵住了那道毁灭光束的尖端,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等级却天差地别的力量,在咫尺之间疯狂地湮灭、对冲、互相消磨。
滋滋滋——!
刺耳的湮灭声不绝于耳
碰撞点爆发出令人无法首视的强光,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烟尘。
淡银色的光芒在幽暗光束恐怖的冲击下,剧烈地颤抖、波动、飞速地黯淡下去。
韩旭左手紧握的碎片,温度急剧升高,变得滚烫无比,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碎片内部传来细微的,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它正在崩解。
同时,一股毁灭性的震荡力透过碎片和手臂传来,韩旭左臂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断裂,他全身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狂涌。
“呃啊啊啊——!” 。
无法抑制的痛苦嘶吼终于冲破了他紧咬的牙关,这嘶吼并非恐惧,而是源自身体和灵魂被双重撕裂的极致痛楚。
他的意识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可能倾覆。
青铜面具的幽红光芒炽烈到了顶点,獠牙黑洞中射出的光束更加凝实、更加狂暴。
它要将这碍眼的微光连同其守护者,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淡银色的光芒节节败退,范围被压缩到仅能勉强包裹住韩旭的左手和碎片本身,光芒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韩旭右臂上,那己经蔓延过手肘、正向肩膀侵蚀的青铜脉络,在感受到左手的剧烈对抗和毁灭光束的恐怖压力下,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冰冷与灼烧的痛楚瞬间飙升到顶点!脑海中旋转的“毒”之符文影像疯狂膨胀,几乎要占据他整个意识空间。
那个致命的音节——“毒”——如同魔咒般在他灵魂深处轰鸣。
一股源自他体内“毒”的、冰冷而狂暴的排斥力量,不受控制地、本能地……顺着右臂的青铜脉络,猛地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并非指向面具,而是……指向了正在左手上与毁灭光束对抗的、那令他本能厌恶和排斥的淡银色光芒。
嗡!
一股混乱的、充满侵蚀性的青铜色能量流,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韩旭右臂的青铜脉络中窜出,狠狠地撞在了左手前方那正在湮灭对抗的能量节点上。
这不是援手!这是背后捅来的、致命的一刀。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原本就在毁灭光束冲击下摇摇欲坠的淡银色光芒,被这来自韩旭自身“毒”的、同源相斥的混乱力量从侧面狠狠一击,瞬间……崩溃了!
淡银色的光点如同破碎的星辰,西散湮灭。
韩旭左手紧握的那片淡银色碎片,在内外夹击的恐怖力量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后一丝清冽的气息彻底消失,变得冰冷死寂,碎片本身也滚烫得几乎要融化他的掌心。
阻挡消失!
那道毁灭性的幽暗光束,再无阻碍,带着青铜面具被短暂阻挠后更加狂暴的怒意,如同死神的标枪,瞬间洞穿了韩旭失去淡银光芒守护的……左手。
“嗤——!”
没有巨大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血肉骨骼瞬间被高能湮灭的轻响。
韩旭的左手,连同紧握着的那片布满裂痕的淡银色碎片,在幽暗光束的照射下,如同被投入王水的冰块,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迅速地……汽化、消失。
剧痛!
超越了之前所有痛苦的、源自肢体被彻底抹除的终极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韩旭!他眼前一黑,最后残存的意识被这无法形容的痛苦彻底撕裂。
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他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到:
自己空荡荡的、齐腕消失、断口处瞬间被高温灼烧碳化、却又诡异地蔓延出青铜色脉络的左臂。
那道毁灭光束在湮灭了他的左手后,余势不减,狠狠轰击在他身下的废墟泥地上,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同琉璃般的小坑。
悬浮的青铜面具,眼眶中幽红的光芒闪烁着冰冷的、残忍的……满足?那獠牙形成的黑洞,再次缓缓张开,对准了他失去反抗、彻底暴露的核心……准备进行最后的、彻底的吸摄与吞噬。
希望……破灭。
淡银色的光,熄灭了。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蔓延的“毒”、以及……降临的终极恐怖。
韩旭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向无底的深渊。
黑暗。
无边无际、沉重粘稠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
韩旭的意识如同一粒微尘,悬浮在这片绝对虚无的深渊之中。
肢体湮灭的剧痛、灵魂被撕扯的恐惧、身体崩坏的绝望……所有属于“韩旭”的感知和情绪,都被这纯粹的黑暗吞噬、稀释,归于死寂。
这就是终结。意识消散前的最后驿站。没有轮回,没有彼岸,只有永恒的、无意义的虚无。
然而……
在这片连“存在”本身都失去意义的深渊里,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顽固的“东西”,却如同风中残烛的火星,拒绝彻底熄灭。
它不是思想,不是记忆,甚至不是情感。
它是一种……惯性。
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在无尽恐惧与剧痛中,被反复捶打、烙印进存在最底层的——活下去的本能。
这本能,在纯粹的虚无中,如同黑暗宇宙里一颗孤独的脉冲星,以最原始、最微弱的方式,发出一次……又一次……极其缓慢而坚定的“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又顽强地抵抗着彻底的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