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临时指挥部里,苏晚拿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陆长风手下的一名警卫员,声音带着焦急和敬佩:“嫂子,你快劝劝团长吧!西湖这边天太冷了,水跟冰碴子似的,打捞队磨磨蹭蹭半天没找到东西,团长他……他把大衣一脱,自己下水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握着话筒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她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但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死死地盯住了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能穿透几十里的距离,落在那片冰冷的湖水上。
……
冬夜的西湖,寒风如刀。
公安的快艇在湖面来回逡巡,探照灯的光柱在漆黑的水面上划过,却一无所获。
周部长在岸边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突然,所有人都看到,岸边的陆长风脱掉了厚重的军大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首接趟进了刺骨的湖水里!
“团长!”
“陆团长,使不得!”
冰冷的湖水瞬间没过他的腰,他却恍若未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一片水草异常茂密的区域,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打捞网拖过来!重点捞这个位置!”
他的决断和狠劲镇住了所有人,几个打捞队员不敢再怠慢,立刻划着船,合力将大网撒了下去。
几分钟后,一张沉甸甸的大网被拖了上来。当网被拖出水面的瞬间,一个被水草和淤泥包裹的、沉重的人形轮廓,让岸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找到了!
当那具早己冰冷僵硬的尸体被放在岸上,法医拉开裹尸袋的拉链,露出皮特森那张因浸泡而浮肿扭曲的脸时,周部长感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
市局的走廊里,灯光惨白。
陆长风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和刺骨的寒意。
他的军装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紧绷的肌肉线条,脸色因为寒冷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等在走廊尽头的苏晚。
苏晚快步向他走来,一靠近,就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逼人的寒气。
她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陆长风,你不要命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又气又急的凶狠,“大冬天的往冰湖里跳,你是铁打的还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
看着她气得发红的眼圈和那副想揍人又强忍着的样子,陆长风那张总是紧绷着的冷硬俊脸,线条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怎么,心疼了?”
这三个字,让苏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抬手就想给他一拳:“陆长风!你正经点!”
陆长风轻笑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地捉住了她挥过来的小拳头,用自己温热的大手将它整个包裹住。
他这才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眼神重新变得深邃而认真。
“那你帮我捂捂手。”
“好了,不逗你了。”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沉声道,“放心,不把案子查清楚,我不会让自己倒下。”
她挣开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走吧,去会会她。”
转身,率先向审讯室走去。
市局审讯室。
林婉柔坐在这片惨白的光晕下,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昂贵的套裙皱巴巴的,沾满了污渍。
那双总是带着高傲和挑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死寂。
门开了。
当她看到陆长风和苏晚一前一后走进来时,那死寂的眼睛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她看着陆长风,这个她爱慕了半生、却从未正眼看过她的男人,嘴唇翕动,羞耻、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交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后,她的目光,越过陆长风,像一个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了他身后的那个身影——苏晚。
“不是我!”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林婉柔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死死扒着桌子边缘,发出尖叫:“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是被陷害的!”
周部长面无表情地在她对面坐下,将卷宗“啪”地一声摔在桌上,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冷:“林婉柔,人证物证俱在,收起你那套表演,老实交代!”
“我没有表演!”林婉柔的声音凄厉而绝望,“是陷阱!是大卫约我去的!是他给我写了一张纸条,说他拿到了皮特森是间谍的铁证,让我一个人去他房间,商量抓捕计划!我才会去的!”
这番话,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苏晚却静静地看着林婉柔,看着她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看着她下意识护住胸口的防御姿态,看着她不断重复是陷阱内心的混乱和茫然。
苏晚更加坚定了。
林婉柔不像一个杀了人、并且精心设计了这一切的凶手。
她只是一个...自作聪明,一脚踩进别人挖好的陷阱里,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蠢货。
这个案子,太完美了。完美到,处处都透着一股精心设计好的虚假。
就在这时,彻底崩溃的林婉柔,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她最恨的女人身上。
她不顾一切地冲到桌边,双手死死地抓住审讯桌的栏杆,隔着冰冷的铁桌,向那个她最看不起的女人,发出了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
“苏晚!!”
她凄厉地喊着她的名字,额头“砰”的一声磕在桌面上。
“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前混蛋!我不是人!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跪下!”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我真的没有杀人!你那么聪明,你一定能看出来!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你连K2都能破,你一定能看穿的,对不对?”
“我是看不起你,我是以前嫉妒你,明明没出国,明明都是女子,你却这么亮眼!”
她语无伦次,声泪俱下,将自己所有的尊严都彻底撕碎,抛在地上,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只有你!!”
陆长风皱紧了眉头,正要让苏晚先出去。
苏晚却抬起手,阻止了他。
在林婉柔绝望的、期盼的目光中,苏晚缓缓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瞬间钉入了这片混乱的中心。
“你之前说,大卫在给你的纸条上说,他锁定了隐藏在代表团内部的鼹鼠。”
苏晚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
“那张纸条上,有没有写,”
“那个鼹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