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前脚刚走,客厅里压抑的怨气后脚就爆炸了。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赵桂芬把手里的抹布狠狠摔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现在为了一个外人,要把亲妈往外赶!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陆敏在一旁也是哭哭啼啼,但更多的是害怕:"妈,那我们下午真的要走吗?哥那个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走?凭什么!"赵桂fen眼珠子一转,恶向胆边生。她压低了声音,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而狠毒的笑容,"他不是心疼那个小贱人,怕她养不好胎吗?那我就'帮'她好好养养!"
她这个帮字,说得咬牙切齿。
陆敏不解地问:"妈,你什么意思?"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赵桂芬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来自乡野的、根深蒂固的愚昧和自信,"我们老家有的是办法!保管让她'舒舒服服'地把孩子生下来!"
她是一个没文化的底层老妇人,谋害性命的胆子她没有,也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但遵纪守法地折腾人,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招数,她可是祖师爷级别的!
她的安胎大计分为两步。
第一步,噪音攻击!
医生不是说孕妇要静养吗?我偏不让你静!
说干就干!赵桂芬立刻化悲愤为力量,开始了她的"表演"。
"陆敏!愣着干什么!没看家里这么脏吗?还不赶紧大扫除!将来我大孙子住的地方,可不能有一点灰!"
她一边喊,一边故意将客厅的桌椅板凳拖得"吱吱"作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用指甲在划玻璃。
陆敏得了令,也立刻行动起来。母女俩一个拖地,一个擦窗,故意把水桶弄得"哐当"乱响,把家具撞得"砰砰"作响,嘴里还大声地聊天说笑,那音量,恨不得把房顶给掀了。
这一切,都精准地发生在苏晚的卧室门外。
卧室里,苏晚正靠在床头看书。对于外面的"交响乐",她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果然,狗急跳墙了。
就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也想跟她斗?
她没有出去制止,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倒想看看,这个愚昧的婆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见苏晚半天没反应,赵桂芬的第二步计划,也该登场了。
她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了半天,很快,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草药味、烧焦味和腥味的古怪气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半小时后,赵桂芬端着一个黑乎乎的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苏晚的卧室门口。
"苏晚,开门!妈给你熬了安胎药,快趁热喝了!"
她推开门,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只见碗里那所谓的"安胎药",黑褐色的汤汁上飘着几根不知名的草根,几粒干瘪的红枣,最恶心的是,汤里还浮着一层纸烧完后的灰烬!
"这是什么?"苏晚放下书,明知故问。
"这可是好东西!"赵桂芬把碗往她面前一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这是我们老家传下来的'保胎送子汤'!我特地托人烧了张'送子符'进去,喝了这碗汤,保管你一举得男,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她一脸"我这都是为你好"的表情,那份愚昧的恶毒,简首令人发指。
陆敏也跟在后面帮腔:"是啊嫂子,这可是妈的一片心意,可灵了!我们村的二妞就是喝了这个,第二年就生了儿子!"
苏晚看着那碗"神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知道,这东西肯定喝不死人,但绝对能把人折腾得够呛。这老虔婆,真是把无知当武器,把恶毒当好心。
见苏晚不动,赵桂芬的脸沉了下来:"怎么?我好心好意给你熬药,你还不领情了?你别不识好歹!这可是为了我陆家的香火!"
她说着,就要上前强行喂给苏晚喝。
苏晚眼神一冷,却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发怒或者拒绝,反而微微一笑,那笑容,看得赵桂芬心里首发毛。
"妈,"苏晚的声音平静又温和,"既然这碗药是关系到我们陆家香火的'神药',那可真是太贵重了。"
赵桂芬一愣,下意识地点头:"那可不!"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可不能这么草率。"苏晚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我们得等长风回来。他作为孩子的父亲,理应亲眼见证,并且第一个感谢您这位大功臣,不是吗?"
赵桂芬的表情僵住了。
苏晚像是没看到,继续笑道:"而且,光我们自己知道这药好还不行。我们应该把王医生也请来,让他好好瞧瞧妈您这来自民间的古方。要是真这么灵验,王医生完全可以在整个军区的家属院里推广啊!到时候,您就是所有怀不上儿子的人家的大恩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她的话音刚落,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让长风看?让医生看?
开什么玩笑!
她自己心里清楚,这碗东西就是些不值钱的草根混着香炉灰,是她用来恶心苏晚的!要是被儿子和医生知道她给孕妇喝这个,她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陆长风怕不是真的会把她扫地出门!
"这……这就不必了吧……"赵桂芬干笑着,端着碗的手开始发抖,"就是一点家乡的土方子,上不了台面,上不了台面……"
"怎么会呢?"苏晚故作惊讶地看着她,"这可是为了您大孙子的,怎么能是上不了台面呢?妈,您放心,我这就给长风的办公室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见证您的功劳!"
说着,她作势就要下床。
"别!"
赵桂芬像被踩了电门一样,尖叫一声,端着那碗神药,连连后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苏晚那双带笑的、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的脑子,比谁都清醒!她的嘴巴,比刀子还厉害!
自己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在她面前,简首就像三岁小孩过家家,可笑又可悲!
"我……我突然想起来,这药好像熬过火了……我……我再去给你重新熬一碗!"
赵桂芬语无伦次地找了个借口,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端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狼狈不堪地冲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