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斜斜的夕阳透过窗棂，在谢雨辰的脸上洒下一片碎金。
于是他从梦中醒来，意识还有些迟缓，困顿的眨了眨眼，身下是小姑娘软绵绵的大腿。
他抬眼，小姑娘仰头靠在椅背上，发丝散乱，睡得正香。
嫩的嘴巴微微张开，能清晰的听到吐出来的呼吸声。
心脏处稳稳流动着平稳安定的喜悦，谢雨辰坐起来，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他知道，这个姑娘同样很累。
跑动间不自然的脚步，躲开触碰的手臂，指尖上细微清苦的药香。
她原本可以不这么辛苦的。
刻意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让小乔乔在感受到谢雨辰的视线时，立马清醒了过来。
反应过来后，睁开了双眼，眼中还残留着微弱的倦意。
大腿上的酥麻传到脑部，小乔乔脸色一变，小脸扭曲的缩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乔乔怎么了？”
小乔乔咬着牙没说话。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等的时间越长，麻痹的感觉就会越明显。
小乔乔心一横，眼一闭，首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当场给谢雨辰跪了个瓷实的。
谢雨辰吓得连忙也跟着跪了下来，扶住小乔乔的胳膊，语无伦次：
“妹妹，快起来。”
看见有人比自己还丢脸，小乔乔也不觉得尴尬了。
脸上扯开大大的笑容，声音活泼又清脆：
“小谢哥哥，生日快乐，要天天开心哦~”
谢雨辰看向窗外，树上的叶子有些己经微微泛黄，打着旋儿的从枝上落下来。
原来，己经到秋天了啊。
“再见，再见，小谢哥哥再见~”
小乔乔牵着黑瞎子的大手，站在谢府门口，用力的挥手向谢雨辰道别。
“要好好睡觉哦。”
谢雨辰笑着和她道别，隔着车窗看着她坐在车上，又目送着汽车远去。
黑瞎子打着方向盘，后视镜上再也看不见谢府门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后，漫不经心的开口：
“回去后，要把今天落下的训练给补齐。”
“好哦，辛苦黑黑要陪我熬夜啦。”
“……今天开心吗？”
“嗯！不止今天开心，以前开心，以后也是开心的，有你们在身边欸。”
黑瞎子心里对这话颇为受用，可嘴上依旧笑骂：
“油嘴滑舌，小骗子！”
“可我就是很喜欢黑黑呀，我会好好长大的！黑黑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一年。
乔佳期五岁，谢雨辰也不过七岁。
翻过年。
谢连环加入西沙行动。
这次行动中，九门除前两家，以及黑背老六那一门没有参与。
其他各家出色的第二代，纷纷踏上了前往南海西沙的列车。
可回来的人，只有无三省一个。
其他人，不知所踪。
谢连环，确认死亡。
枪打出头鸟，此时的无三省和一头会夜间发光的猪没什么区别。
为了保住这个弟弟，无二白带着无三省挨家上门。
膝盖弯了一回又一回，额头磕的乌青。
不知许诺了什么好处，其他几家的人纷纷对此事闭口不言。
最后一家。
红府。
“二叔，雨辰，实在……对不起。”
二月红盯着跪在堂下的无三省，一时还有些恍惚。
狗五娶的是谢家旁支的姑娘，生出来的这个小儿子和谢连环的相貌足足像了七八成。
猛地看上去，还真有些恍惚。
二月红垂下眼，拨弄着手上的茶盏：
“其他几家，好歹当家的都还在，即使死个个把人，也不会伤筋动骨到哪儿去。”
“可谢家，你们留下小花这孩子一个人，是要他怎么办？”
“还有齐家，老八这些年行踪不明，都不知道在外面是死是活，齐羽是齐家后辈里，最拿得出手的一个了。”
“你们是要一次性断了这两家的路吗？”
无二白和无三省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未出声。
二月红冷冷的笑了出来，眼眸中的嘲讽藏都不藏。
抬手招来一旁茫然的谢雨辰。
苍老细致的大手擦过幼童稚嫩的脸，连带着上面的濡湿一并抹去。
“小花儿，不哭，二爷爷在，没人敢欺了你。”
谢雨辰懵懵懂懂的抬头，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流了泪。
“二爷爷，我……爹，是走了吗？”
二月红叹了一口气，把小孩儿搂进怀里，任由谢雨辰抓着他的衣襟放声大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往后的路，且长着呢……”
无三省首挺挺的跪在堂下，垂着眉眼，遮盖了所有的情绪，只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攥的死紧。
无二白心里也跟着泛酸，这次一并失踪的，还有他放在心上的女孩子。
那些因为怯懦，未曾说出口的情意，往后再也见不得天日了。
膝行上前两步，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
“二叔，您放心，只要有我和老三在一天，我们就护着雨辰一天。”
事儿出的大，道上的消息瞒不住。
一时间议论纷纷，各家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一些老人，还记得当年张大佛爷组织的那次西姑娘山行动。
西沙行动的失败，让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同时察觉到了些不太好的意味。
聪明人变得安静，可总有蠢货跳出来。
搭上戏台，拿着人命，去贺一出满堂彩。
谢家现在当家的仅仅剩下一个谢雨辰，八岁的小孩儿能知道什么？
小儿抱金过市，和天上白捡的馅饼有什么区别？
不安分的旁支开始上蹿下跳，就连九门中的有些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霍仙姑在谢连环的葬礼上，带着自己的小孙女公开站队谢雨辰。
虽没有明说，可话里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谢子，不怕，以后有了委屈，就来霍家找奶奶，奶奶一定帮你。”
坐在角落里一个人下棋的二月红，抽空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棋盘上。
谢雨辰什么话也没说，拉着身边的小乔乔一同还了个礼。
霍仙姑看了眼沉稳不少的小乔乔，犹豫间，把身边跟着的小姑娘推了过去。
“秀秀，看清楚哥哥姐姐，以后记得多走动走动。”
谢雨辰扭头，朝身边的小姑娘看去，等着她的态度。
小乔乔撩起眼皮看了眼面前怯生生的小妹妹，微微勾了下嘴角。
“霍奶奶，您别怪，今日是公爹的葬礼，我和小谢哥哥实在没那个心情交朋友，日后有的是机会相聚。”
谢雨辰微微动了动，把小姑娘护在身后，歉疚的对霍仙姑躬了躬身体。
霍仙姑：……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没礼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