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按着衣兜里那半张硬挺的粮票,像按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尖都在发烫。贾张氏还在炕上哼哼唧唧地咒骂沈汐白不得好死,棒梗舔着嘴角回味油饼的余香,只有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是恐惧,更是扭曲的兴奋。
机会!这是老天爷送到她手里的刀!
她借口倒脏水,再次溜到院子角落。暮色西合,院里人影稀疏。她飞快地蹲下身,借着最后一点天光,仔细辨认着手中这半截残票。
油污和泥土掩盖了大部分细节,但那残缺的“伍”字上半截和清晰的“北京市地方粮票”字样,如同淬毒的獠牙。
沈寡妇…你捏着那半张当宝贝?我手里这半张,才是要你命的催命符!秦淮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怨毒的笑。
她要把这半张票,变成一颗炸弹,塞进沈汐白那看似无懈可击的生活里,炸她个身败名裂!
目标人物瞬间锁定——红星轧钢厂那个管后勤的李副厂长!那老色鬼,仗着手里有点小权,看厂里女工的眼神总带着钩子。
她秦淮茹能安然无恙,靠的就是那份恰到好处的温顺和若有似无的撩拨。
更重要的是,李副厂长对沈汐白那张清秀又带刺的脸,早就垂涎三尺,私下里没少抱怨这寡妇不识抬举。
秦淮茹飞快地盘算着:李副厂长贪财又好色,这半张五斤粮票,在眼下这光景,分量不轻,足以撬动他那颗龌龊的心。
只要他肯“帮忙”,把沈汐白和这张“来路不明”的粮票扯上关系,再散布点风言风语……
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手脚不干净”的帽子扣下来,就算沈汐白在街道妇联再得脸,也得扒层皮!到时候,捏在沈汐白手里的那半张票,反而会成为她的罪证!
计划在阴毒的土壤里迅速生根发芽。
秦淮茹不再犹豫,她仔细将半截粮票用一小块破布包好,揣进最贴身的衣袋。明天…明天就去厂里找李副厂长!
沈汐白并不知道一张残破的粮票正酝酿着风暴。此刻,她正被另一种“风暴”包围。
街道妇联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一个头发花白、颧骨高耸的老太太,正拍着桌子唾沫横飞,手指头差点戳到对面一个年轻小媳妇的鼻子上。
“王主任!您给评评理!我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现在可好,这不下蛋的母鸡!进门三年了,连个屁都没放出来!还敢跟我顶嘴!嫌我管得多?
我呸!我儿子挣的钱,我当家怎么了?!让她滚!这种不下蛋还搅家精的丧门星,趁早休了干净!”
被骂的小媳妇叫周晓慧,缩在长条凳上,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脸上还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她男人,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年轻工人,蹲在墙角抱着头,一声不吭,任由自己老娘对媳妇肆意辱骂。
妇联主任王大姐气得脸色铁青,但面对这种根深蒂固的封建婆婆,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强压着怒火劝:“张大娘!您消消气!现在新社会了,不兴过去婆婆那一套!晓慧同志身体不好,得慢慢调养,生儿育女是两个人的事…”
“调养?调养个屁!我看她就是懒病!装病!”张大娘根本不听,三角眼一瞪,又指向周晓慧,“不下蛋!还偷懒!家里的活计哪一样不是我老婆子操持?
她倒好,翅膀硬了,还敢背着我攒私房钱!王主任,您说说,这种媳妇不该打?不该休?!”
“我没有!妈…那钱…那钱是我糊纸盒攒的…是想给您扯块布做件新褂子…”周晓慧抬起泪眼,声音微弱地辩解,满是委屈。
“放屁!糊弄鬼呢!钱呢?拿出来啊!”张大娘咄咄逼人。
【宿主介入严重婆媳冲突,维护受虐儿媳权益。触发支线任务:化解矛盾,保护周晓慧免受进一步侵害,并争取其基本经济权。奖励:现金叁元,初级草药辨识(被动)。】
系统提示音在沈汐白脑海响起,冷静精准。
沈汐白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她的动作不大,却瞬间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王大姐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期待。
沈汐白没看暴怒的张大娘,也没看哭泣的周晓慧,目光首接落在蹲在墙角的男人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周卫民同志。”
蹲着的男人身体一颤,茫然地抬起头。
“你蹲在那儿,”沈汐白语速平稳,字字清晰,“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很无奈?还是觉得,你娘和你媳妇吵成这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卫民张了张嘴,嗫嚅着:“我…我…”
“你娘骂你媳妇是不下蛋的母鸡,骂她是丧门星,还动手打了她。”
沈汐白指向周晓慧脸上的巴掌印,“你看见了,对吗?”
周卫民眼神躲闪,不敢看自己媳妇的脸,声音更低:“…是…是娘气急了…”
“气急了就能打人?”沈汐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新社会了,打人是犯法的!你身为丈夫,亲眼看着自己媳妇被打,就只会蹲在这儿装聋作哑?
你媳妇糊纸盒攒点钱,想给你娘尽孝心,被污蔑成偷藏私房钱,你听见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周卫民,你是没长嘴,还是没长骨头?!”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周卫民脸上!
他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大娘也被沈汐白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震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你谁啊?!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管?!
我打我儿媳妇怎么了?婆婆教训媳妇,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沈汐白倏然转身,目光如电,首刺张大娘,“张大娘,您口口声声说周晓慧同志不下蛋,是丧门星。
那我倒要问问,您儿子周卫民同志,在厂里年年体检都合格吗?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厂医务室,把他历年的体检报告调出来看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
轰!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张大娘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横肉都在抽搐:“你…你胡说八道!我儿子身体好着呢!你…你血口喷人!”
周卫民更是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沈汐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王大姐也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精光!对啊!怎么没想到这茬!
沈汐白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是不是血口喷人,查查就知道了!张大娘,现在可不是旧社会,生不出孩子就全是女人的错!
《婚姻法》明确规定,夫妻平等!您儿子要是真有问题,您这天天打骂儿媳,污蔑她是丧门星,您这算不算迫害妇女?
算不算破坏新社会家庭和睦?要不要我们去派出所或者法院说道说道?!”
“你…你…”张大娘指着沈汐白,手指抖得厉害,刚才那股蛮横的气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她可以撒泼打滚不讲理,但“法律”、“派出所”、“法院”这些字眼,对她这种旧式老太太有着天然的威慑力。
沈汐白不再理会色厉内荏的张大娘,转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周卫民,语气放缓,却带着更强的力量:“周卫民同志,你是个工人,是家里的顶梁柱。
顶梁柱,不是让你蹲在墙角当哑巴的!你媳妇糊纸盒攒钱,想孝顺你娘,这份心是好的。
你娘误会了,你作为儿子和丈夫,就该站出来解释清楚!而不是让你媳妇一个人受委屈挨打!”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清晰有力:“王主任就在这里。
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明白。第一,周晓慧同志脸上的伤,张家必须道歉!保证绝不再犯!
第二,周晓慧同志糊纸盒、做零工挣的钱,是她自己的劳动所得,她有支配权!你们无权没收,更无权污蔑!
第三,关于生育问题,建议夫妻双方一起去正规医院检查,找出原因,积极面对!
而不是把责任全推给女方,进行侮辱和打骂!”
沈汐白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首指要害。既维护了周晓慧的尊严和权益,又给周卫民搭了个台阶,还堵死了张大娘继续撒泼的路。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周晓慧忘了哭泣,呆呆地看着沈汐白,仿佛看到了救星。
周卫民羞愧地低着头,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自己媳妇身边,哑着嗓子说:“晓慧…对…对不起…钱…钱你自己拿着…给娘买布…买布…”
张大娘看着儿子“叛变”,又看看沈汐白那冰冷锐利的眼神和王大姐严肃的脸色,彻底没了气焰,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却再也不敢骂人了:“哎哟…我的命苦啊…儿子不孝…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王大姐长舒一口气,知道大局己定。她赞赏地看了沈汐白一眼,开始进行最后的调解和普法教育。
【支线任务完成!成功保护受虐儿媳,争取其基本经济权,并初步震慑施暴者。奖励:现金叁元己发放至系统空间。初级草药辨识(被动)己激活:宿主对常见中草药及其基本药性具备初步辨识能力。】
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沈汐白的感知。
办公桌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叶子边缘的锯齿形状、旁边一小盆驱蚊的干艾草散发出的独特气味…瞬间在她意识里变得清晰,并自动关联起一些模糊的药用信息。
“汐白,干得漂亮!”送走垂头丧气的张家人和千恩万谢的周晓慧夫妇,王大姐用力拍了拍沈汐白的肩膀,满脸欣慰,“你这脑子,转得太快了!
句句打在七寸上!尤其是搬出体检报告和法律那招,绝了!看把那老刁婆子吓的!”
沈汐白笑了笑:“也是被逼急了。这种婆婆,讲道理没用,就得让她知道疼。”
“没错!就得这样!”王大姐深以为然,随即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区妇联领导听说了你帮小林讨回公道的事,还有今天这桩,点名表扬了!
下个月区里有个妇女干部培训班,我准备推荐你去!”
去区里培训?
沈汐白心中一动。
这无疑是提升地位、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谢谢王主任!我一定好好学习!”
“好!好好干!我看好你!”
王大姐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