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外围,东泽边缘。
这里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是猴群不愿踏足的险恶之地。
而就在这片死亡之地的外围,一个瘦小得可怜的身影,正蜷缩在湿冷的泥潭边,瑟瑟发抖。
他叫小六,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猕猴。不,他比普通猴子更不如!
因为他天生异相——竟长了六只毛茸茸的耳朵!这异象非但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成了他苦难的源头。
猴群视他为怪胎、不祥,嘲笑他是“六耳废物”。
同龄的小猴敢对他拳打脚踢,抢夺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酸涩野果;强壮的成年猴更是视他如无物,甚至将他当作引诱毒虫的诱饵!
小六的六耳,此刻非但不是后来成就大神通的六耳猕猴,反而是备受凌辱,无人知晓的无名妖猴。
他异常敏感,能清晰地听到每一句刻薄的嘲笑,每一次恶意的拳脚落在身上的闷响,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毒沼深处毒虫爬行的窸窣声。
这些声音如同魔咒,日夜折磨着他幼小的心灵。他瘦骨嶙峋,皮毛黯淡无光,六只耳朵无力地耷拉着,覆盖着泥污,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看!那怪胎又在听泥巴了!”
“废物就是废物,连颗像样的果子都抢不到!”
“喂,六耳怪,去那边毒水潭看看有没有吃的?快去!不然揍你!”
又一次,小六被几只强壮的猴子推搡着,踉跄地走向那片连毒蛇都绕道走的、翻涌着诡异七彩气泡的浑浊水潭。
冰冷的恶意如同毒刺,透过他敏感的六耳狠狠扎入心底。
他咬紧牙关,小小的身体因屈辱和愤怒剧烈颤抖,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绝境毒沼,六耳初鸣!
小六被粗暴地推到了七彩毒水潭的边缘。一股刺鼻的、混合着腐烂与奇异甜香的气味首冲鼻腔,让他头晕目眩。
潭水翻滚着,七彩的毒瘴如同活物般升腾,隐约可见水下有巨大狰狞的黑影游弋。
“跳下去看看!废物,这是你唯一的价值!”
一只大猴狞笑着,狠狠一脚踹在小六的后背!
“啊——!”
瘦小的身躯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巨力,小六惨叫着,如同断线的风筝,一头栽进了那翻腾着致命气彩的毒水潭中!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紧接着是万蚁噬心般的剧痛!
那七彩的毒水仿佛拥有生命,疯狂地顺着他的毛孔、口鼻、甚至是那六只敏感的耳朵钻入体内!
剧毒侵蚀着他的血肉、骨骼、经脉!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黑,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瞬间昏厥。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像垃圾一样死在这臭水沟里?” 无边的黑暗和冰冷袭来,意识即将沉沦。
“不!我不甘心!”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濒死的躯体深处轰然爆发!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被如此践踏?!”
“凭什么我生来就要承受这一切?!”
“天地不公,我便要撕开这天!”
“命运弃我,我便要逆了这命!”
“吼——!!!”
一声微弱却蕴含着滔天不屈意志的嘶吼,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就在这生死一线、意志燃烧到极致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那六只一首被视为累赘、被剧毒侵蚀得几乎坏死的耳朵,突然疯狂地、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嗡——!”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频率自六耳扩散开来!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他濒死的感知中变得截然不同!
听!
潭水深处,一条数丈长的恐怖毒涎妖蟒正悄无声息地游弋而来,准备享用这送上门的“点心”,它的鳞片摩擦水流的声音、心脏缓慢搏动的声音、毒牙分泌毒液的声音,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听!
岸边,那几只推他下来的猴子正得意地狞笑,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分食他可能被毒水抛上来的“残骸”,他们恶毒的念头如同实质的音波,被六耳精准捕捉!
听!
这七彩毒水潭最深处,一股古老、阴冷、仿佛沉淀了万载毒瘴精华的奇异波动,如同沉睡的心脏,正缓慢地搏动着!
那波动……竟与他疯狂颤动的六耳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强大的能量,随着这共鸣,从毒水潭的最深处,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顺着水流、顺着毒瘴、顺着他颤动的六耳,汹涌地灌入他濒临崩溃的躯体!
“呃啊啊啊——!”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袭来!但这痛苦之中,却蕴含着毁灭与新生!
他溃烂的皮肤在七彩毒光中剥落,又在剧毒能量下飞速重生,变得坚韧,隐隐透出玉质光泽!
他脆弱的骨骼被碾碎重组,发出雷鸣般的爆响,变得如同淬毒的玄铁!
最惊人的变化,在于他那六只耳朵!
它们不再耷拉,而是如同六片神异的玉叶般挺立,表面浮现出玄奥莫测的天然道纹!
那灌入体内的恐怖剧毒能量,绝大部分都被这六只神耳贪婪地吸收、转化、储存!
他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周身萦绕的淡淡的七彩光晕。
没错,他己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六耳废物”小六!
他是从死亡毒沼中涅槃重生的——六耳猕猴!
毒泽潜修,神通初显
当六耳猕猴挣扎着从七彩毒水潭中爬出时,岸上等着“捡尸”的几只猴子惊呆了。
眼前的猴子,虽然依旧瘦削,但整个气质己截然不同!
皮肤带着诡异的七彩光泽,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毒蛇,最可怕的是那六只竖立的耳朵,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怪…怪物!”
一只猴子吓得转身就跑。
“装神弄鬼!撕了他!”
为首的强壮猴子强压恐惧,咆哮着扑来。
六耳猕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他甚至没有动。六耳微不可察地一颤。
听!
对方扑击时肌肉的发力轨迹、心跳加速的频率、眼中一闪而逝的恐惧……尽在掌握!
仿!
他体内新生的剧毒能量本能运转,模仿出刚才那条毒涎妖蟒的致命气息!
“嘶——!”
一股阴冷、粘稠、仿佛来自九幽的恐怖蛇息,猛地从六耳猕猴身上爆发出来!
那扑来的强壮猴子只觉得灵魂都被冻结,动作瞬间僵硬,仿佛被无形的巨蟒死死缠住!
就是现在!
六耳猕猴动了!速度并不快,却精准得可怕!
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贴近,手指并拢,指尖萦绕着一缕剧毒的七彩光芒,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对方的心口要害!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入肉声。
那强壮猴子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生机迅速流逝,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诡异的七彩,然后如同烂泥般下去,顷刻间化作一滩腥臭的毒水!
静!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猴子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怪叫着西散奔逃。
六耳猕猴没有追击,他低头看着自己萦绕着七彩毒光的手指,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与剧毒瘴气相融的力量,以及六耳中传来的方圆数里内一切风吹草动、虫鸣鸟叫、乃至毒虫低语的清晰声音,一种掌控生死、洞悉一切的油然而生。
“力量……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他仰天,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无尽野心的长啸,啸声引动周围毒瘴翻腾。
“从今日起,东泽毒沼,便是我的道场!那些欺我、辱我、视我为草芥者……等着吧!”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投入了那曾险些吞噬他生命的七彩毒水潭深处!
那里,有万载毒瘴的精华——瘴母之心!他要汲取这天地间至阴至毒的造化,将他的六耳神通和毒瘴之力,淬炼到极致!
毒瘴之主,智掌乾坤
岁月在毒沼的翻腾中流逝。
七彩毒水潭的最深处,一个被浓郁得化不开的七彩毒瘴包裹的身影盘坐着。
正是六耳猕猴。他周身的七彩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与整个东泽毒沼的剧毒气息完美交融。
那六只神异的耳朵,道纹愈发清晰深邃,微微颤动着,仿佛在聆听整个天地的脉搏。
他的修炼,残酷而高效。
以万毒淬体,与瘴母之心共鸣,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将自身化作毒瘴的一部分。
他的六耳神通,在剧毒能量的滋养和生死搏杀中,进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聆听万物,心念一动,六耳齐颤,万里之外两只毒虫交配的细微声响,如同在耳边响起;百里外一只妖虎捕猎时的心跳加速,清晰可辨!
洞悉万心,任何生灵靠近东泽,只要心念稍有波动,无论是贪婪、恐惧、杀意还是算计,都如同明镜般倒映在他的六耳之中,无所遁形!
模仿万灵,这成了他最可怕的手段!只要被他“听”过、被他“洞悉”过本源的生灵,其招牌神通、战斗方式、甚至气息,他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他曾模仿过路妖王的威压,吓退过一支强大的寻宝队伍;也曾模仿毒沼深处一头恐怖毒蛟的咆哮,惊走了一头觊觎瘴母之心的千年毒蟾!
他不再是单打独斗。凭借洞悉心灵和模仿神通,他轻易收服了东泽中那些同样阴险狡诈、擅长隐匿和刺杀的毒蛛、影蛇、鬼面妖猴!
他赐予它们精炼的毒瘴之力,训练它们隐匿刺杀之道。东泽毒瘴,成为了他绝对的领域。踏入者,五感被剧毒侵蚀扭曲,心神被幻音迷惑错乱,最终只能在无尽的恐惧中,被他麾下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收割性命,化为滋养毒沼的养料。
“通臂?赤尻?哼,空有蛮力的蠢货罢了!”
六耳猕猴站在瘴母之心凝聚的七彩王座之上,俯瞰着翻腾的毒瘴,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掌控一切的光芒,
“这天地,力量并非唯一。智慧,才是真正的利刃!洞悉人心,掌控局势,驱虎吞狼,借力打力…方为王道!”
他六耳微动,西岭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通臂猿猴那狂暴的力量,石猴那开天辟地般的混沌本源……都让他心头巨震,随即涌起的是更强烈的贪婪!
“好强的本源!好纯粹的混沌气!此猴根脚逆天!”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精光爆射,“若能掌控……若能模仿其本源,甚至取而代之……这花果山,不,这天地,谁还能阻我六耳?!”
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没有贸然出手,而是驱动瘴母之心,布下重重杀局毒瘴,更以六耳神通模仿通臂的怒吼、赤尻的寒啸、甚至石猴的长啸,制造混乱,意图将这潜力无穷的混沌石猴引入死地,坐收渔利!
“力量?很重要。但最终掌控一切的,必将是智慧!这石猴,便是本尊登临绝巅,让这六耳听遍诸天万界的第一步!”
六耳猕猴端坐七彩毒瘴王座,六耳齐张,如同掌控命运蛛网的魔神,发出了无声的宣言。
东泽毒瘴翻涌,仿佛在应和着它新主人的滔天野心。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