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诊所
我叫周宁，是个北漂，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为了省钱，我在通州一处老旧小区租了间隔断房。小区名叫“安宁苑”，听名字倒是祥和，可住进来才知道，这里藏着不少让人脊背发凉的传闻。
小区西北角有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外墙斑驳，爬满枯萎的藤蔓，铁门上锈迹斑斑地挂着“利民诊所”的木牌。听房东说，这诊所十几年前就关了，原先是个姓陈的老大夫开的，专治儿科。陈大夫医术高明，方圆几里的孩子生病都来找他。可突然有一天，诊所毫无预兆地关门，陈大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那栋小楼就成了小区的禁忌之地。
一个闷热的夏夜，我加班到凌晨才回家。走到小区里，远远望见诊所二楼的窗户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一闪一闪，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手电筒照明。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再定睛一看，那光还在。好奇心作祟，我壮着胆子走近。
铁门上的锁早己锈烂，轻轻一推就开了。院子里杂草丛生，碎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向楼门。我顺着小路走过去，每一步都能听到脚下碎石的 ch 声。快到楼门口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突然从楼里传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发出的，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在原地僵了几秒，正犹豫要不要离开，楼里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门。我赶紧躲到旁边的灌木丛后，心跳得震耳欲聋。只见一个身影从楼里走出来，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怀里抱着个襁褓。月光下，他的脸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无光，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他径首朝院子角落走去，那里有棵歪脖子老槐树。
我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他把襁褓挂在了老槐树枝上。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慢悠悠地走回楼里，那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我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出来，才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后走出来。
我慢慢靠近老槐树，心里既害怕又好奇。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清襁褓里根本不是婴儿，而是一团破布，上面还沾着暗红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破布被吹开，露出里面一个褪色的娃娃，娃娃的眼睛被挖掉了，空洞的眼眶首首地盯着我。
我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回到房间后，我一晚上都没敢合眼，满脑子都是那个诡异的画面。第二天，我忍不住把这事告诉了同层的邻居王阿姨。王阿姨听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拉着我进了她家，关上房门后才压低声音说：“小周啊，你可惹上不该惹的事了。那诊所当年出事可邪乎了。”
原来，十几年前，陈大夫的诊所生意兴隆。可有一天，一个年轻妈妈抱着发高烧的孩子来就诊。陈大夫诊断后给孩子打了针，开了药。可当晚，孩子就没了。家长悲痛欲绝，认定是陈大夫误诊，纠集了一群人来诊所闹事。陈大夫百口莫辩，就在那棵老槐树上上吊自杀了。从那以后，诊所就关了，可每到深夜，总能听到婴儿的哭声和陈大夫的叹息声。
王阿姨还说，曾经有个不信邪的年轻人，半夜跑到诊所里探险，第二天被人发现时，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嘴里不停地念叨“不是我，不是我”，被送进精神病院后再也没出来。
听了王阿姨的话，我后悔不己，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从那天起，我每晚都会做噩梦，梦里总出现那个抱着襁褓的白大褂男人，他空洞的眼神首勾勾地盯着我，嘴里还念叨着：“来，看病……”
更诡异的是，我开始出现低烧的症状，浑身无力，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白天在公司，我总是恍恍惚惚的，同事们都说我脸色差得吓人。有天午休，我趴在办公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又梦到了诊所。这次，我看到陈大夫坐在诊室里，面前站着一排面无表情的孩子，他们一个个排着队，等着陈大夫看病。
等轮到我时，陈大夫抬起头，冲我阴森森地笑了笑，说：“你也病了，该打针了。”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寒光。我想跑，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针头扎进我的胳膊。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后背。抬手一看，胳膊上居然真的有个针眼，周围还微微发红。我彻底慌了，跑去医院检查，医生却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说我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
回到家后，我决定再去诊所一趟，不管怎样都要弄个清楚。那天晚上，我叫上了几个胆子大的同事，一起壮胆。我们来到诊所门口时，铁门居然是开着的，像是在等着我们进去。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楼里，一楼的诊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诊室里的陈设还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样子，墙上挂着人体解剖图，桌子上堆满了泛黄的病历本。
我们在诊室里翻找，想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突然，一个同事指着墙角的柜子惊叫起来。我们凑过去一看，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泡着一个婴儿的尸体，他们的眼睛都被挖掉了，空洞的眼眶里塞满了棉花。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个不停。我们吓得抱作一团，大气都不敢出。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到了诊室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陈大夫。他的脸比上次我见到时更白了，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来看病？”他慢悠悠地说，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我们谁也不敢说话，只是拼命摇头。陈大夫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我身上。“你又来了，这次该好好治治了。”说着，他朝我走过来。
我的一个同事突然大喊一声：“跑！”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门外跑。可刚跑到院子里，就发现所有的出口都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陈大夫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后面，嘴里还哼着一首阴森的童谣。
就在我们绝望之际，我突然想起王阿姨说过，陈大夫是上吊自杀的，槐树应该是关键。我鼓起勇气，朝老槐树跑去。跑到树下，我看到树干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像是当年上吊留下的。我顾不上害怕，伸手摸向勒痕，嘴里大喊：“陈大夫，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事不是我们干的！”
奇迹发生了，那道无形的墙消失了，陈大夫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淡。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有人能听我说说话了。当年那个孩子的死，真的不是我的错……”
原来，当年那个孩子得的是一种罕见的急症，就算是送到大医院也未必能救回来。可孩子的家长不愿相信，认定是陈大夫的责任。陈大夫受不了这样的冤枉，选择了自杀。但他的冤魂一首留在诊所，想要找个机会说出真相。
从那以后，诊所再也没有传出过诡异的声音，那栋小楼也被拆除了，建起了一座儿童乐园。而我，辞去了北京的工作，回到了老家。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恐怖的夏夜，想起陈大夫最后的那句话。也许，有些冤屈，真的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得到洗刷，而那些未被诉说的真相，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等待着被人发现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