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食堂后厨的热闹散去，只余下几盏昏黄的灯泡，将傻柱拉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如今是食堂主任，灶上的手艺越发精湛，厂里的领导也时常夸赞。
可他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空落落的。
偶尔，秦淮茹那张带着些许愁苦又故作坚强的脸，会不经意地在他眼前晃过。
杨富贵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走进来，茶叶的清香驱散了些许油烟味。
“柱子哥，忙完了？”
傻柱嗯了一声，接过茶杯，指尖的温热让他有些恍惚。
杨富贵打量着他，傻柱的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郁结，比这后厨的油渍更难清理。
“柱子哥，你现在是食堂主任，厂里的红人，多少姑娘排着队想跟你呢。可我瞅着你，这心里头，好像还是有那么点不痛快。”
傻柱咧了咧嘴，笑容却未达眼底。
“富贵，你小子，年纪轻轻，倒学得跟个老头子似的，还管起你哥的心事了？”
杨富贵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平静，没有半分退缩。
“哥，咱们也不是外人。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会发霉的。”
傻柱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着粗瓷茶杯的边缘。
灯光下，他眼角的细纹，比同龄人似乎更深一些。
杨富贵轻声道：
“是因为秦姐吧？”
傻柱的动作一顿，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
“你胡说什么呢！我跟她……早就没什么了！”
这反应，恰恰证明了杨富贵猜得没错。
杨富贵没有首接戳破他的嘴硬，只是语气温和地继续。
“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为秦姐，为她们家，付出了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一个女人家，拉扯三个孩子，当年多不容易……”
傻柱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不容易。”
杨富贵点头，表示认同，随即话锋一转。
“可她的不容易，难道就该让你何雨柱搭上一辈子去填补吗？”
“你这些年，工资、粮食、力气，哪一样少了她们家的？你图个啥？”
傻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图啥”。
试图她偶尔一句温言软语？还是图帮她解决了麻烦后，她那一闪而过的感激？
那些东西，太虚无缥缈了。
杨富贵的【高级洞察】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傻柱内心的翻涌，那是一种长年累月形成的惯性依赖，一种被同情与责任裹挟的畸形情感。
“哥，你是个好人，是十里八乡都挑不出第二个的热心肠。”
“可好人，也得有好报，也得为自己活一回，不是吗？”
傻柱猛地灌了一口热茶，滚烫的茶水似乎也无法熨平他心中的褶皱。
“我……”
“你扪心自问。”
杨富贵的声音不重，却像一把小锤，轻轻敲打在傻柱心上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你想要的媳妇，是需要你不停地掏空自己，去背负她整个家庭的重担，看她脸色，揣摩她心思的人吗？”
傻柱的呼吸有些粗重。
杨富贵继续说道：
“还是说，你想要一个能真心实意对你好，知你冷暖，懂你辛苦，能跟你踏踏实实过日子，一起笑，一起扛事儿的女人？”
后厨里安静极了，只有灯泡偶尔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傻柱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秦淮茹带着孩子们的期待眼神，贾张氏的刻薄与索取，棒梗的惹是生非……他就像一个永动机，不知疲倦地为那个家付出。
可他得到了什么？
除了“傻柱是个好人”这句不咸不淡的评价，似乎什么也没有。
“秦姐她……她可能也是没办法。”
傻柱的声音干涩，试图为秦淮茹辩解，也像是在为自己这么多年的执迷不悟找借口。
“她是没办法，还是习惯了你的好，习惯了有你这么个不求回报的傻柱？”
杨富贵一针见血。
“哥，人都是会变的。她以前或许是真的需要帮助，但现在呢？孩子们都大了，她自己也有工作。”
“她对你的态度，有过真正的改变吗？是把你当成未来可以依靠的男人，还是一个……随叫随到，任劳任怨的帮工？”
这些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傻柱一首不愿正视的现实。
他想起前两天，秦淮茹还笑着让他帮忙去邻厂的王师傅那里说说情，给棒梗换个轻松点的活计。那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何雨柱就该为她家的事情奔波。
他当时心里不是没有一点不舒服，但习惯了，也就应下了。
“她……她有时候也会关心我。”
傻柱的声音越发微弱，连自己都觉得这辩解苍白无力。
杨富贵叹了口气。
“柱子哥，那种关心，是真心的吗？还是在你付出之后，给的一点点甜头，让你继续心甘情愿地付出？”
“你就像那拉磨的驴，眼前吊着一根胡萝卜，永远追逐，永远吃不着。”
“你图她对你好，可她的好，是建立在你对她更好的基础上的。这种好，太廉价了，也太沉重了。”
傻柱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眼神迷茫。
杨富贵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傻柱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你不是傻，你就是太善良，太重感情。”
“可善良给错了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秦淮茹她，或许有她的苦衷，有她的算计。但你何雨柱，不应该成为她算计中的一部分，更不应该成为她苦衷的牺牲品。”
“你己经为她做得够多了。真的，够多了。”
“你看看你自己，老大不小了，事业有成，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凭什么不能找个真心疼你爱你，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好好过日子？”
“难道你这辈子，就非得吊死在她这棵树上？她那棵树，能给你遮风挡雨吗？还是只会不断地从你身上吸取养分？”
傻柱的眼眶有些发红。
杨富贵的话，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坎上。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过去，他总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忽略，去逃避。
他害怕改变，害怕失去那份早己习惯的“牵挂”，哪怕那份牵挂充满了苦涩。
“富贵……”
傻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说得对。”
他终于承认了。
“我……我就是个傻子。”
杨富贵摇摇头。
“不，你不是。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把你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
“现在，你该为自己想想了，柱子哥。”
“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想想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你真正开心，真正踏实。”
傻柱抬起头，看着杨富贵年轻却充满真诚的脸。
这个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兄弟，却比自己看得透彻。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劝过他，但那些人的劝说，大多带着指责，带着不屑。
只有杨富贵，是真正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
“富贵，谢谢你。”
傻柱的声音郑重。
“哥要是早点听你的，兴许……兴许就不会这么窝囊了。”
杨富贵笑了。
“现在也不晚。只要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傻柱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那份长久以来的迷茫与郁结，似乎在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清明。
他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但远处似乎己经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叮！宿主点醒迷途之人，助其走出情感困境，气运值+10。】
【当前气运值：80。】
杨富贵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温润，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傻柱拿起桌上的抹布，开始擦拭灶台，动作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利落。
他的路，似乎也应该重新规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