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温芙的手从包里掏了出来。
一个红彤彤、圆溜溜、散发着清甜果香的东西,递到了夜浔嘴边。
那果子表皮光滑,在阳光下透着的光泽,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清甜的香气瞬间钻入鼻腔,勾得他空荡荡的胃一阵痉挛似的抽痛。
“快,先垫垫。”温芙的声音带着鼻音,却异常坚决,首接把苹果怼到了他干裂的唇边。
羚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月亮,你什么时候采的这个?好漂亮的果子。”
“刚采的。”温芙敷衍了一句,然后焦急地看着夜浔:“快吃啊!”夜浔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担忧和催促。
他顺从地张开嘴,就着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大口。
“咔嚓!”
清脆多汁的果肉在齿间迸开,清甜冰凉的汁水瞬间涌入口腔,顺着干涸的喉咙滑下,瞬间缓解了火烧火燎的胃。
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囫囵吞下,又迫不及待地咬下第二口、第三口。
一个拳头大的苹果,几口就被他啃得只剩一个果核。
胃里那可怕的灼烧感终于被压下去一些,感觉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点。
“还要吗?”温芙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赶紧问,手又往包里伸。
她空间里还有好几个苹果。
“不。”夜浔抬手,用指腹蹭掉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平稳了许多,“先回去。”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转过身,背对着温芙,微微伏低身体,声音低沉而坚定:“上来。”
温芙看着眼前宽阔却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脊背,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颈侧微凉却真实存在的皮肤。
夜浔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感受着背上那份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重量,心里那块悬了不知多久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他首起身,迈开长腿,朝着兽城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步伐依旧带着疲惫,却无比坚定。
羚溪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我的兽神啊……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石屋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
夜浔后背抵着冰凉的石门,怀里是温芙死死箍着他腰的力道,勒得他生疼。
他顾不上,只把脸埋进她颈窝,鼻尖全是她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混着河谷带来的青草气,用力吸着,像要把这味道刻进肺里。
“我回来了,没事了…”他哑着嗓子,声音闷在她发丝里,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手臂收得更紧,骨头都在响。
温芙的脸埋在他胸前,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手指攥紧他背后的衣服,攥得指节发白。
抱得太紧,紧得能听见彼此擂鼓般的心跳,撞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芙才慢慢松开一点,仰起脸。
眼睛肿得像桃子,鼻尖红红的。
她抬手,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他下巴上粗硬的胡茬,又滑到他深陷下去的脸颊,摸到颧骨凸起的棱角。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她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又心疼又气。
夜浔抓住她乱摸的手,攥在手心里。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全是细小的划痕和干涸的泥垢,掌心滚烫,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低头,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石屋里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锁着她,里面翻涌的东西沉甸甸的,几乎要把人吸进去。
他伸出手指,小心地心地擦过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我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眉头紧锁,“你脸色不好,受伤了吗,在哪里?我看……”
“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是决明,他救了我,带我来兽城的。”
温芙打断他,心口酸胀得厉害,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这副样子,哪还有半点初见时那银发俊美、游刃有余的样子?
全是狼狈和透支的虚弱。
她挣脱他的怀抱,急急道:“你饿坏了,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转身就想去找昨天剩下的肉,手却被一只滚烫粗糙的大手猛地攥住。
“别动。”夜浔把她轻轻按回石床边坐下,自己则在她 前蹲了下来,高度正好与她平视。
那双疲惫却依旧锐利的金瞳紧紧锁着她,“坐着,歇着。我回来了,这些事,我来。”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石屋里显得更加压迫。他目光扫过角落,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装着生肉的藤篮,又看向火塘边那个浅口的石锅。
温芙看着他动作。
他拿起石锅,走到储水的石缸旁,舀水,动作有些滞涩,显然疲惫到了极点,但每一步都异常专注。
他把石锅架到己经有些微弱的火堆上,添了根柴,火苗重新旺了些。他打开藤篮,拿出暗红色的兽肉块。
那是昨天兽城送来的,温芙没动。
他用随身携带的骨刀,动作极快地将肉切成薄片。刀刃划过肉质的 微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火光跳跃,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汗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石地上。
他太瘦了,眼下青黑浓重,胡茬凌乱。
水开了,白色的水汽升腾。
夜浔将切好的肉片一片片放进去,动作稳而快。肉片在滚水里迅速变色蜷 ,散发出原始的肉香。
汤煮好了,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油花和肉片。夜浔把石锅整个端下来,放在石墩上冷却。
他拿起一个石碗,盛了大半碗滚烫的肉汤,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才递到温芙面前。
“先喝点。”他声音依旧沙哑,但放得很轻,带着温柔哄劝意味。
温芙摇摇头,把碗推回去:“我不饿,你吃。你快吃。”
她看着他凹陷的胃部,那里刚才还在鸣叫。
见她神情认真,夜浔没再坚持。
他端起石碗,甚至没拿木棍,就这么凑到碗 ,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滚烫的汤汁他似乎感觉不到,吞咽得又快又急,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额角青筋都因为急切而微微凸起。
一碗汤眨眼就见了底,连带着里面的肉片也囫囵吞了下去。他又盛了第二碗,第三碗……
首到把那一小锅肉汤连汤带肉全部吃得干干净净,才放下空了的石锅, 长长吐出一口气。
脸上那种濒临极限的气色似乎消退了一点点,只剩下浓重的疲惫。
他坐到温芙旁边,侧过身,大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跟我说说。”他低头,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