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院子,陈母系着蓝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鬓角沾着面粉:
“砚朗,王老板来问鱼了,说是要招待贵客。”
陈砚朗应声放下竹篓,
挑出三条最肥的鲤鱼和两只青壳河蟹:
“娘,剩下的留着咱们吃,这河蟹的钳子壮实得很!”
“卖了换钱!”
陈母擦着手从灶台前走出来,灶膛里的火苗映得她脸颊通红,
“你们结婚的彩礼钱得攒着。”
陈砚朗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
又往竹篓里添了两只河虾。
临走前,他偷偷把最小的河蟹塞进弟弟手里:
“藏好了,给你解馋。”
陈砚韬抱着竹篓钻进鸡舍时,芦花鸡们扑棱着围上来。
他摸出早上藏在草垛里的鸡蛋,
在围裙上擦了擦,突然发现有只母鸡的翅膀耷拉着。
“咋回事?”
他蹲下身查看,指腹触到鸡毛下的硬块,
“莫不是卡着了?”
正琢磨着,陈父戴着老花镜晃悠过来,手里还攥着半截竹篾:
“用这个给它顺顺,轻点。”
猪圈内,猪用鼻子拱着食槽哼哼。
陈砚韬把拌好的糠麸倒进去,
的猪臀在泥水里扭来扭去。
此时工地上,陈砚墨正踩着脚手架往上递青砖。
“墨哥!我来帮忙!”
陈砚韬甩着胳膊跑过来,草帽歪在脑后。
他学着大哥的样子,
半蹲下身给砖块抹泥浆,
却把自己弄得满脸花。
张叔见状笑出了声:“小监工改行当泥瓦匠啦?”
陈砚墨伸手抹去弟弟鼻尖的泥点,目光扫过逐渐增高的东墙。
新砌的青砖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每道砖缝都像用尺子量过般整齐。
“砚韬,把水平仪递过来。”
他喊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
弟弟递工具时,他瞥见那只藏在袖口的小河蟹,嘴角微微上扬。
陈砚朗挎着竹篓,往王老板家走去。
竹篓里的河鲜时不时扑腾几下,溅出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
“小哥,我找王老板,给他送河鲜来了。”
陈砚朗笑着说道。
小厮点点头。
王老板见陈砚朗进来,连忙起身:
“小陈啊,可把你盼来了!”
他目光落在竹篓上,眼睛一亮,
“哟,这次货色看着不错!”
陈砚朗掀开盖在竹篓上的湿布,露出活蹦乱跳的河蟹和河虾:
“王老板,今儿河里收获不错。”
“有肥美的河蟹,还有鲜嫩的河虾,您看要不要?”
说着,他轻轻抓起一只河蟹,那蟹挥舞着大钳子,似乎在抗议。
王老板凑过来,仔细端详着:
“好!好!都是好东西!”
“我正愁今天宴席没新鲜河鲜呢。”
“你这就送来了,真是及时雨!”
他大手一挥,
“全要了!给我包好,送到后厨去。”
陈砚朗麻利地用荷叶将河鲜分别包好,
交给一旁的小厮,然后从怀里掏出账本记账。
王老板从包里拿出钱,递给陈砚朗:
“小陈,拿着,这次给的价照旧,你办事我放心!”
陈砚朗接过钱,笑着道谢:
“谢王老板!”
“以后有好货,我还先给您送来!”
出了王老板家,脚步轻快地往集市走去。
集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
陈砚朗挤过人群,来到肉摊前。
肉摊上挂着新鲜的猪肉,
油亮的肥肉和鲜红的瘦肉看得人首咽口水。
“老板,来两斤五花肉!” 他喊道。
卖肉的张屠户认得他,咧嘴笑道:
“好咧。”
说着,拿起尖刀,熟练地切下一大块五花肉,上秤一称,
“两斤高高的,给你算便宜点!”
陈砚朗笑着掏出钱付账:
“张叔,您这肉新鲜,该多少是多少!”
他用荷叶包好肉,才心满意足地往家走。
一路上,他想着今天一家人能吃上红烧肉,嘴角不禁上扬。
回到家,陈砚韬正在院子里和泥,
看到哥哥回来,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计:
“哥,你可算回来了!快让我看看买了啥好吃的!”
陈砚朗举起荷叶包晃了晃:
“五花肉!有红烧肉吃咯!”
陈砚韬欢呼一声。
陈砚韬提了一桶温开水,用粗陶碗盛满,挨个递给工人们:
“叔叔伯伯们,喝口水,解解渴!”
工人们接过碗,纷纷夸赞:
“这小子真懂事!”
喝完水,陈砚韬叉着腰,学着陈砚墨的样子巡视工地。
看到一块砖有些歪斜,他急忙喊道:
“张叔,这儿的砖没放正,得重新砌!”
张叔笑着:
“哟,小监工还挺严格!”
日头渐渐升高,陈砚墨首起腰捶了捶背,
看着逐渐成型的东墙,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时,小乐提着一个竹篮,
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院子。
竹篮里盖着一层蓝花布,隐隐飘出阵阵香气。
“墨哥,我给你们送绿豆汤来了,还有刚烤的红薯!”
她揭开布,露出几碗冒着热气的绿豆汤,
颗颗绿豆都煮得软烂,上面还撒了一层白糖。
工人们纷纷围过来,端起碗大口喝着。
陈砚墨接过小乐递来的碗,绿豆汤的清凉瞬间驱散了暑气:
“小乐,辛苦你了。”
小乐脸颊微红,摇了摇头:
“不辛苦,看到你们这么卖力干活,我也想帮点忙。”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烤得金黄的红薯,分给大家。
陈砚韬咬了一口红薯,烫得首哈气,却又舍不得放下:
“太好吃了,嫂子的手艺真棒!”
一句话说得小乐和陈砚墨都红了脸,
工地上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日头爬到头顶时,工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敲砖声。
陈砚墨抹了把额头的汗,转头看见陈母从厨房探出身,蓝花围裙上沾着油渍,正朝这边招手:
“吃饭咯 ——”
工人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撂下瓦刀和木槌。
张叔扛起竹梯时,故意扯着嗓子喊:
“陈嫂子今儿做的啥好菜?”
“可别把我这老馋虫勾出来!”
话音未落,院里就飘来红烧鱼的香气,勾得众人加快了脚步。
桌上早己摆满碗筷,青瓷碗里盛着白花花的米饭,蒸腾的热气里混着姜丝的辛辣。
陈母端着最后一盘炒青菜出来,围裙下摆还沾着水珠:
“粗茶淡饭,大伙儿将就吃!”
话虽这么说,桌上却摆着清蒸河蟹、豆瓣酱烧鲤鱼,还有一砂锅咕嘟冒泡的腌笃鲜。
“哎呀陈嫂子,您这手艺比镇上馆子还绝!”
李叔夹起一筷子鱼肉,鲜嫩的白肉裹着红油汤汁,
“这豆瓣酱的火候,啧啧!”
工人们围坐成两圈,竹椅在泥地上蹭出沙沙的声响。
陈砚韬穿梭其间,踮着脚给每个人添饭,粗陶饭勺碰在碗沿叮当作响。
陈砚墨挨着小乐坐下,悄悄往她碗里夹了块最肥美的蟹肉。
小乐的耳尖立刻红了,低头用筷子戳着米饭。
陈砚韬眼尖,故意挤到两人中间:
“大哥偏心!我也要吃蟹黄!”
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王工头端起盛满米酒的土碗,站起身:
“来,咱们敬陈家新房!”
“祝墨儿和小乐早日成亲。”
“也祝咱们早日把这房子漂漂亮亮地盖起来!”
酒碗相碰的脆响中,
陈父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