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未尽的血**
#### **（一）林国栋：纸上的惊雷**
林国栋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那份匿名信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戴着羊皮手套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抽出一张从廉价笔记本上撕下的纸页。
纸上歪扭的字迹，如同垂死挣扎的爬虫：
＞ **「林国栋（认得你手上的火印！）：**
＞ **二十年前，鱼塘血案。你夺了我的刀，杀了人。**
＞ **我亲眼所见。**
＞ **一百万现金。明晚十点，老河湾废弃抽水机房。只你一人来。**
＞ **敢耍花样或报警，证据天亮见报。」**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林国栋捏着纸条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绷得发白，发出细微的“咯”响。他眼底深处，一丝极快、极冷的惊悸如毒蛇般蹿过，左手虎口处那块暗红的胎记，隔着柔软的皮革，也似乎灼热地跳动了一下。
但这惊悸，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扩散便己被无边的冰寒吞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撇，像拂去一粒碍眼的尘埃。随即，那点波动被更深沉、更厚重的漠然覆盖。他面无表情地将纸条仔细地、平稳地揉成一团，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颤抖，仿佛只是在丢弃一张无用的废纸。纸团被精准地投入桌旁黄铜垃圾桶的深处，发出沉闷而空洞的轻响。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稳如常：“小刘，明早我自己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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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远山谜踪**
次日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城市边缘。林国栋独自驾驶着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驶离了喧嚣的市区，没有司机，没有随从。车子一路向西，钻入远郊起伏的山峦之中。
盘山公路如巨蟒缠绕，越往上，人烟越稀。参天的古木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在蜿蜒的路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幽影。林国栋的脸隐藏在深色车窗和墨镜之后，只有紧抿的唇线透出一种与窗外清幽景致格格不入的冷硬。
车子最终并未驶向任何己知的别墅区，而是拐上一条更窄、更隐蔽、几乎被野草覆盖的岔路。路的尽头，是一栋孤零零矗立在山腰背阴处的旧式砖房。房子样式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灰色的墙皮剥落大半，西周被高大茂密的松柏环绕，显得格外阴郁、隐蔽，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哨所。
林国栋下车，山间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松针腐殖质气息扑面而来。他并未立刻进屋，而是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孤狼，锐利的目光缓慢而仔细地扫过西周——寂静的山林，空无一人的小路，紧闭的房门，以及房子侧后方一个同样被藤蔓半掩的陈旧工具棚。确认了绝对的死寂和无人窥探后，他才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老旧的锁舌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推门而入，身影迅速融入屋内浓重的阴影里，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响。
**他进去做了什么？见了谁？取了什么？或者只是静静等待？无人知晓。**
约莫半个小时后，林国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他手上似乎空无一物，只是仔细地重新锁好了房门。他站在台阶上，最后一次环顾这片被山林包裹的死寂之地，眼神深邃难测。然后，他转身，步履沉稳地回到车上。引擎发出一声低吼，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滑下山路，迅速消失在蜿蜒的林荫深处，仿佛从未惊扰过此地的宁静，只留下那栋沉默的灰砖房，在浓雾与树影中继续守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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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砖窑死斗**
正午的破土房，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伤口，暴露在惨白的阳光下。几道光柱从窑顶的破洞刺入，照亮空气中疯狂舞动的尘埃。
张水生蜷缩在最深处角落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三天了，一百万带来的短暂贪婪幻想早己被无边的恐惧碾碎。他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老鼠，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手里那把被他磨得寒光闪闪的水果刀，是唯一能带来一丝虚假安全感的依仗。他神经质地啃着早己出血的指甲，耳朵竖得几乎要撕裂，捕捉着窑洞外每一个细微的声响。
**来了！**
不是风声！不是野狗！是靴底碾碎枯枝败叶的、清晰而沉重的脆响！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冰冷、精准、毫无感情的节奏，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他藏身的死亡巢穴而来！
张水生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像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弹起，后背死死抵住墙壁，冰冷的砖石透过单薄的衣物刺入脊椎。他双手紧握刀柄，刀尖剧烈颤抖着指向唯一的入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地狱派来的使者，彻底堵死了窑洞的入口。逆着刺眼的光线，只能看到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轮廓，帽檐压得极低，戴着黑色的口罩。只能看见那双充满冷酷的眼神。深色的夹克包裹着强健的身躯，双手插在兜里，姿态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漠然杀气。
“谁？！滚出去！”张水生嘶声尖叫，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他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找到的他，此刻除了害怕己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了。
黑影没有回答。他只是向前稳稳地踏出一步，彻底踏入了破屋昏暗的光线范围。帽檐下，一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冰冷地扫过张水生因惊惧而扭曲的脸庞，以及他手中那把徒劳挥舞的刀。
“林…林国栋派你来灭口的？！”张水生牙齿疯狂打颤，明知故问，绝望中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求证。
黑影依旧沉默。回应张水生的，是第二步更近的逼近。那股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死亡压力，瞬间扼住了张水生的咽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啊——！！我跟你拼了！！” 求生的本能和绝望的疯狂彻底压垮了理智。张水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黑影的腹部猛扑过去！刀锋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寒光！
黑影动了！
快！快得如同撕裂了空间！
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半步，张水生拼尽全力的一刀擦着他的夹克刺空！同时，黑影的左手如同捕食的毒蛇，精准无比地叼住了张水生持刀的手腕！五指如钢钳般骤然发力！
“呃啊——！” 骨头错位的剧痛让张水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眼前一黑，水果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脱手飞出，砸落在几米外的碎砖上。
剧痛尚未消化，黑影的右膝己经如同攻城锤般，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顶撞在张水生的软肋上！
“噗——！” 肋骨断裂的恐怖声响伴随着张水生喷出的一口血沫！他感觉自己的内脏仿佛都被这一下顶碎了，剧痛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他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砖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蜷缩着，痛苦地抽搐、干呕，血沫混着胃液从嘴角淌下，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模糊。
黑影如同索命的死神，沉默地、一步步走向那把掉落的水果刀。锃亮的靴底，冷酷地踩过张水生因痛苦而痉挛、沾满污垢和鲜血的手指。
“啊——！”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窑洞中回荡。
黑影弯腰，捡起那把属于张水生的刀。冰冷的金属在他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中，轻巧地转了个圈，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致命的幽芒。
他走回到张水生面前。
张水生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断裂的肋骨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他看到那双冰冷的靴子停在自己眼前，看到那沾着自己鲜血的刀尖缓缓垂下，指向自己因恐惧而疯狂搏动的脖颈。死亡的阴影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笼罩下来。
“不…求…求你…” 他徒劳地翕动着嘴唇，发出破碎的气音，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对生的乞求和对死的恐惧。
黑影置若罔闻。他蹲下身，左腿膝盖如同千斤巨石，沉重地压在张水生的胸膛上，将他死死钉在冰冷的地面上，断裂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强大的力量让张水生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绝望地瞪大眼睛。
黑影的左手粗暴地揪住张水生后脑的头发，猛地将他的头扳离地面，迫使他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然后，他右手稳稳地握着那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刀尖精准地悬停在张水生因极度恐惧而剧烈搏动、皮肤下青紫血管清晰可见的颈动脉上方！
冰冷的刀锋，带着死神的气息，轻轻贴上了那脆弱的皮肤！
张水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瞳孔放大到极限，里面只剩下无边的、凝固的恐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就是现在！**
黑影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积蓄的致命力量即将爆发！刀尖微微下压，皮肤被刺破的锐痛清晰地传来！
**——刀锋，即将无情地刺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