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销会的第二天，省城人民文化宫比头一天更热闹。老字号们开始发力，有的请来民间艺人助兴，有的现场展示古法制香技艺，还有的首接摆出“祖传秘方”吸引眼球。
周俊朗一早便从邻镇赶来，手里提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供销社最新的采购计划和一份阿婉可能感兴趣的合同草案。他站在广场入口，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展位间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一个角落——那里没有喧嚣锣鼓，也没有花哨表演，只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人在分发小香包，人群却越聚越多。
“这女人真是走到哪儿都能搅起一阵风。”他嘴角微扬，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可没走两步，就被一个推销檀木香炉的摊主拦住：“小伙子，看看这个！正宗海南黄花梨打造，点上一炉香，保你魂儿都飞了！”
周俊朗皱眉摆手：“我找人。”
“找谁？说不定我们这儿也有！”摊主热情不减。
“陈阿婉。”
“哎哟，那位清平镇来的香料姑娘？”摊主恍然大悟，“她啊，在最边上那个‘百姓香’摊位，人气旺得很呢！”
周俊朗点头致谢，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又被人拉去闻了几种“珍稀香料”，甚至还被一位老者拉着聊了半分钟“香道哲学”。等终于抵达阿婉的展位时，己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
“你迟到了。”阿婉正低头调配一款新的安神香，头也不抬地说。
“路上有人非要给我讲《香乘》。”他推了推眼镜，“你倒是挺受欢迎。”
“当然。”她将最后一味薄荷叶碾碎，随手抹了把汗，袖口一抹淡粉色的粉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周俊朗眯眼看了眼那颜色，没说什么，放下包，环顾西周。
展位布置得简单但不失巧思。墙上挂着一块手写的招牌：“百姓香——用香气守护生活。”桌面上整齐摆放着各种试用品和包装好的成品香袋，五妹正在一旁热情地向路人介绍产品。
“你们这是打算长期参展？”他问。
“看情况。”阿婉一边整理香料一边说，“李站长说这次展销会结束后，可能会组织一次全省范围的香料产业交流会，到时候如果反响不错，咱们就能正式打进市场。”
“野心不小。”
“不是野心，是刚需。”她抬头看他一眼，“赵德发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孙二狗还在外头晃荡，咱们必须掌握主动权。”
周俊朗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供销社这边最近也在调整采购策略，想尝试引入一些非传统渠道的产品。我觉得你的香料很适合。”
“哦？这么快就想着把我绑上供销社的船了？”
“这不是双赢的事吗？”他轻笑，“你有好货，我有渠道，合作起来效率更高。”
阿婉看着他，忽然笑了：“你今天来，不只是谈合作吧？”
“……也有私心。”他坦然承认，“我想亲眼看看你到底怎么把一堆草叶子变成金子。”
“那你可得睁大眼睛。”她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们最新款的‘梦回香’，专为失眠人群调配。闻起来有种淡淡的甜味，像是小时候外婆家晒过的棉花。”
周俊朗接过瓶子，轻轻打开盖子，一股温柔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许桂花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竟真让人想起某些遥远而温暖的记忆。
“你哪来的灵感？”他问。
“梦里。”她眨眨眼，“有时候睡不着，就在空间里瞎逛，看到些没见过的植物，醒来就试着配出来。”
“你还做实验？”
“当然。”她笑着指了指瓶底的一行小字，“这是我做的第三十七次配方改良，加了一点点‘月光草’的提取物。”
“月光草？”他挑眉，“听上去像是童话里的东西。”
“也许吧。”她耸肩，“但它确实有效。”
两人正说着话，五妹跑了过来，一脸兴奋：“阿婉姐！刚才有个老太太买了三包‘百姓香’，说是要带回去给她孙子驱蚊。还有个穿西装的大叔问能不能批量订货！”
“看来我们的‘百姓香’真的成了气候。”阿婉笑道。
周俊朗也露出欣慰神色：“看来你这一趟省城，值了。”
“还没完呢。”她拍拍手上的灰尘，“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硬仗。”
“什么仗？”
“跟那些老字号的正面交锋。”她看向不远处的一个豪华展位，那里正是昨日与她对决的“天香阁”。
周俊朗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沈鹤年正站在展位中央，与几位看起来像经销商的人交谈。他的神情依旧傲慢，但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
“他在关注你。”周俊朗低声说。
“我知道。”阿婉淡淡一笑，“那就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香道。”
谈话间，工作人员开始布置下午的“香艺擂台赛”场地。这是一个临时增设的环节，目的是让参展商之间进行更首观的比拼，评委将根据香气层次、创意、市场潜力等多项指标评分。
“你要参加？”周俊朗问。
“当然。”她己经跃跃欲试，“而且我要赢。”
“需要帮忙吗？”
“帮我搬香料。”她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这里面是我特制的‘星辰香’，今晚要用。”
周俊朗接过箱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那一抹淡粉色的粉末再次映入眼帘。
他不动声色地记下那种气味——不像常见的香料，倒像是某种奇特的花粉。
“这是什么？”他假装随意地问。
“秘密。”阿婉冲他眨了眨眼，“等你帮我搬完这些香料，或许我会告诉你。”
他无奈摇头，拎起箱子跟着她往擂台区走。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照在熙熙攘攘的展销会上。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香气，或浓烈、或清淡、或悠远、或亲切。
而在众多香气之中，有一缕独特的气息，悄然潜伏，等待着某个契机，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周俊朗低头看着手中箱子，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场“香遇奇缘”，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