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靠在座位上，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看着那些他童年时无比熟悉的山峦轮廓越来越近。
汽车行驶了整整六个小时，窗外的景色从繁华都市逐渐变成了连绵起伏的青山。
“青山县站到了，请乘客们带好行李准备下车。”
汽车售票员的声音将林小川从半梦半醒中惊醒。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县城的汽车站。
五年了，自从考上大学离开这个位于深山中的小村庄，他就再没回来过。
这次暑假，父母因为工作无法回老家，便让他这个大学生代表全家回来看看爷爷。
“小川！这边！”一个黝黑健壮的中年男子在站外挥手，那是村里的王叔，专门来接他的。
“王叔好。”林小川笑着走过去，被王叔一把接过行李，热情地拍着肩膀。
“长这么高了！城里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王叔爽朗地笑着，领着他走向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林小川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青山村位于群山环抱之中，保留着最原始的乡村风貌。
青砖灰瓦的老房子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山坡上，远处梯田如波浪般层层叠叠。
“村里变化大吗？”林小川问道。
“能有什么变化？”王叔摇摇头，“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最近村里出了些怪事。”
“什么怪事？”林小川来了兴趣。
王叔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算了，你刚回来，别吓着你。等你安顿下来再说吧。”
这个欲言又止的回答反而勾起了林小川的好奇心。
但无论他怎么追问，王叔都不肯再多说，只是专心开车。
车子最终停在村口一栋老旧的砖房前，那是林小川爷爷的家。
爷爷己经七十多岁，但身体硬朗，见到孙子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地准备晚饭。
晚饭后，林小川帮爷爷收拾碗筷时，终于忍不住问道：“爷爷，王叔说村里最近出了怪事，是什么啊？”
爷爷的手突然停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慢慢放下碗，叹了口气：“你也听说了？”
“到底是什么事？”林小川追问道。
爷爷看了看窗外己经暗下来的天色，压低声音说：“最近有村民说，晚上看到...怪脚。”
“怪脚？”林小川一头雾水。
“就是...巨大的脚掌，悬在屋顶上。”爷爷的声音几乎变成了耳语，“有人说像人的脚，但比正常人大十几倍，长满了黑毛...”
林小川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真的有人看到了？”
“不止一个人。”爷爷严肃地说，“老李家的媳妇，村东头的张木匠，还有小学校长的女儿...都说看到了。就在这几天。”
林小川想说这一定是某种集体幻觉或者恶作剧，但爷爷的表情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爷爷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之一，从不胡说八道。
“别担心，可能只是看花眼了。”爷爷勉强笑了笑，“你坐了这么久的车，早点休息吧。你的房间己经收拾好了。”
夜深了，林小川躺在儿时的床上，听着窗外虫鸣和偶尔的犬吠，思绪却无法平静。
怪脚的传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既感到恐惧又充满好奇。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入睡时，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厨房方向传来。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轻轻落在地面上，又像是木头被挤压发出的吱呀声。
林小川瞬间清醒了。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声音又来了——这次更清晰，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摩擦声，就像什么东西在潮湿的地面上拖行。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黑向厨房走去。
月光从厨房的小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银色的光斑。
林小川站在厨房门口，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他抬头看向房梁。
那一刻，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在厨房的横梁上，悬着一个巨大的、长满黑毛的脚掌。
它没有腿，没有身体，就那样诡异地凭空悬挂着，五根粗壮的脚趾微微蜷曲，每一根都有成年人的手腕那么粗。
脚掌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粗糙的皱纹和丛生的黑色毛发。
林小川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那个巨大的脚掌似乎在微微晃动，脚趾偶尔抽搐一下，就像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弹。
最恐怖的是，林小川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潮湿泥土和某种野兽的气味，让他胃部一阵翻腾。
时间仿佛静止了。林小川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有几分钟。
他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的景象，理性告诉他这不可能是真的，但感官却清晰地记录着每一个可怕的细节。
然后，就像它出现时那样突然，那个巨大的脚掌开始变得模糊，边缘逐渐消散，如同一团烟雾被风吹散。
几秒钟后，厨房里只剩下月光和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小川终于找回了呼吸的能力，他大口喘着气，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他跌跌撞撞地退回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浑身发抖。
那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第二天清晨，林小川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厨房时，爷爷己经煮好了稀饭。
“睡得不好？”爷爷关切地问。
林小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昨晚的经历。“爷爷，我...我看到了那个怪脚。”
爷爷的手一抖，勺子掉进了锅里。“在哪里？什么时候？”
“就在厨房，大概是半夜一点多。”林小川描述了他看到的一切，包括那个令人作呕的气味。
爷爷的脸色变得煞白。“我得去找村长说说这事。”
“爷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小川追问道。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
“老一辈人说，这是‘山鬼’的脚。传说深山里住着一些古老的存在，它们偶尔会下山...窥探人类的生活。”
“山鬼？”林小川觉得这个词既陌生又熟悉，似乎在童年的某个模糊记忆中听到过。
“它们无形无质，但有时会显露出一部分身体——通常是脚或者手。”
爷爷的声音低沉，“看到它们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林小川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这会带来厄运？”
爷爷没有首接回答，只是说：“吃完早饭，我带你去见村长。这事得让全村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