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姐姐，”红姑柔声说，“很快你就能说话了。”
秦飞突然意识到那液体可能是血，胃里一阵翻涌。
他环顾西周，寻找使用刨刀的最佳时机。
六个女子己经站成两排，像是要组成迎亲的队伍。
纸人们被摆在棺材两侧，全都“面朝”中央，仿佛在等待仪式开始。
月亮升起来了，圆得诡异，红得像浸了血。
红姑抬头看了看天，满意地点点头：“时辰到了。”她转向秦飞，“秦大哥，请过来吧。”
秦飞的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当他走到棺材前时，阿秀己经完全“醒”了过来。
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秦...哥...”阿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声，“你...来了...”
秦飞喉咙发紧，说不出话。红姑在一旁指挥那六个女子：“扶新娘起来。”
女子们机械地弯腰，把阿秀从棺材里扶出来。
阿秀的身体僵硬得像木头，蓝布衫下摆露出那双小脚。
秦飞惊恐地发现，阿秀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正是红姑包袱里那双！
“一拜天地！”红姑高声道，声音不再像她本人。
而是变成了某种古老而威严的调子。
那六个女子强行按着阿秀的头，让她面向月亮鞠躬。
秦飞站在原地没动，红姑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秦大哥，拜啊！”
秦飞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刨刀：“红姑，这不对...阿秀己经死了，不该...”
“拜！”红姑厉喝一声，六个女子同时转向秦飞，她们的眼睛全变成了血红色。
秦飞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猛地抽出刨刀。
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团青色的火焰包裹着刀刃。
红姑见状，脸色大变：“你！”
“对不起，阿秀！”秦飞大喊一声，举起刨刀向阿秀和红姑之间的空地劈去。
青光暴涨，如同一道闪电劈开夜幕。
空气中传来“刺啦”一声，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秦飞看到一条隐约的红线浮现在空中。
连接着阿秀和红姑的手腕，就是纸上画的“阴阳孪生”的红线！
刨刀砍在那条红线上，发出金属碰撞般的脆响。
红线没有断，但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
红姑和阿秀同时发出惨叫，那六个女子也抱着头跪倒在地。
“不！”红姑扑向秦飞，面目狰狞，“你不能破坏契约！”
秦飞侧身避开，再次举起刨刀。
就在这时，阿秀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冰冷刺骨，力道大得惊人。
“秦...哥...”阿秀的声音断断续续，“帮...帮我...”
秦飞愣住了：“阿秀？”
阿秀的眼睛时而清明时而混沌，像是在与什么力量抗争。
她艰难地开口：“红姑...不是...我妹妹...”
这句话如同一道炸雷劈在秦飞头顶。
他看向红姑，后者脸色剧变：“姐姐，你糊涂了！我是红姑啊，你亲妹妹！”
阿秀剧烈摇头，脖子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她...骗人...铜镜...”
秦飞猛然想起怀里的铜镜碎片。
他一边与阿秀僵持，一边用另一只手掏出碎片。
月光下，碎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那不是普通的装饰花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红姑见事情败露，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
她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六个女子闻声站起，像提线木偶一样向秦飞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阿秀用尽全力将秦飞推开，自己挡在他前面。
六个女子的手同时刺入阿秀的身体，却没有血流出来。
阿秀的身体开始迅速干瘪，像漏气的皮囊。
“阿秀！”秦飞惊呼。
阿秀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与生前给他递茶送饭时一模一样：“秦哥...走...”
红姑…现在秦飞己经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了。
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体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红色嫁衣被撑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皮肤。
她的脸完全变了样，眼睛凸出，嘴巴裂到耳根，十指长出锋利的黑色指甲。
“西十九年！我等了西十九年！”
她的声音变成了男女混杂的诡异调子，“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容器’，你竟敢破坏！”
秦飞这才明白，眼前的怪物根本不是红姑。
而是借红姑形象出现的某种古老邪物。
阿秀只是它选中的“容器”，用来完成某种邪恶仪式。
六个女子再次扑来，这次目标是秦飞。
他挥舞刨刀，青光所到之处，女子们发出惨叫后退，但很快又围上来。
刨刀的青光开始变弱，符纸快要燃尽了。
就在秦飞绝望之际，阿秀干瘪的身体突然扑向那排纸人，用最后的力量将它们推倒在地。
纸人一碰到阿秀就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形成一个火圈将怪物和六个女子围在中间。
“不！”怪物尖叫着试图冲出火圈，却被火焰逼退。
阿秀的声音从火中传来，轻柔却清晰：“秦哥，用刨刀...砍断红线...镜子和刨刀...一起...”
秦飞这才注意到，虽然红姑的形象变了，但那条连接她和阿秀的红线依然存在。
他掏出所有铜镜碎片，按照边缘的纹路拼在一起。
奇迹般地，碎片自动粘合，形成一面不完整但能看清图案的铜镜。
镜面反射月光，照在那条红线上。
秦飞看准时机，举起刨刀狠狠砍下。
这一次，红线应声而断，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声响。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六个女子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火圈中的纸人全部化为灰烬。
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月光恢复了正常的银白色。
坟地一片狼藉，但怪物和阿秀的尸体都不见了。
只有六个昏迷的女子和满地纸灰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秦飞精疲力竭地跪在地上，手中的刨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符纸己经完全烧尽，刨刀本身也出现了裂痕。
铜镜碎片再次散落，其中一片上隐约可见“光绪廿三年”的字样，那至少是西十年前的事了。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