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弦言第三部
宫阙弦言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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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集:暗流初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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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宫阙弦言第三部
作者:
竹晴园
本章字数:
8214
更新时间:
2025-06-12

一·御园风语

暮春的御花园里,梨花如雪落了满径。当值的宫女们抱着浣洗的绸缎经过木香花架时,忽见西侧角门处闪过一道水红身影——是沈月璃宫中的侍女蝉衣,正攥着帕子往长春宫方向疾走。

“瞧她那慌张样,莫不是长春宫又出事了?”浣衣局的张嬷嬷压低声音,指尖掐着绢子上未干的褶皱,“昨儿个掌灯时分,我可看见李公公从皇后宫里出来,怀里揣着个描金匣子呢。”

“能有什么好事?”旁边捧着脸盆的小宫女怯生生接话,“自打上个月皇上在重华殿连召了沈娘娘三晚,这‘妖妃惑主’的话儿,早就在各宫膳房的烟囱里飘遍了。您没听见,今早尚食局的王娘子说,昨儿给长春宫送的银耳羹,竟原封不动退了回来——怕是娘娘心里堵着气呢。”

木香花的藤蔓在风里晃了晃,几片嫩黄的叶子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蝉衣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耳尖还留着方才在长春宫听见的话:“娘娘,外头都在传您用胡旋舞勾着皇上荒废朝政,连御史台的王大人都上了折子……”

她抬眼望向前方朱红宫墙,墙缝里钻出的蒲公英被风卷着,扑簌簌落在鎏金瓦当上。三日前的上元宴仿佛还在眼前:沈月璃身着赤金缠枝纹舞衣,在太液池中央的水榭上旋成一团流火,腰间银铃随舞步碎响,惊得满池锦鲤跃出水面。皇帝掷下酒盏击节而歌,满朝文武的目光却在她飞扬的裙裾与皇后冷凝的眉峰间来回打转——那时谁也没料到,这场艳惊西座的舞,竟成了祸事的开端。

二·长春凝露

长春宫的暖阁里,鎏金兽首香炉正吐着袅袅沉水香。沈月璃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在素绢上反复勾勒着胡旋舞的身段图谱。案头青瓷瓶里插着的白海棠开得正盛,却被窗外忽起的风卷落几片,飘在未干的墨画上,洇出淡青的痕。

“娘娘,您别写了。”蝉衣抱着刚烘暖的狐裘进来,见她指尖被墨汁染得发蓝,眼眶忽地红了,“外头的人都在说……说您是西域来的妖女,专会用媚术惑人……”

“啪”的一声,狼毫笔断在素绢上。沈月璃抬眼望向铜镜里的自己:黛眉轻扫,唇点绛朱,除却鬓边一支碎钻步摇,并无半分艳俗之气。她想起五年前在教坊司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情景——那时她刚跳完一支《凌波曲》,汗湿的额发黏在脸上,皇帝却笑着将她鬓边沾着的花瓣取下,说:“这双会旋舞的眼睛,不该困在教坊司的红氍毹上。”

“清者自清。”她忽然开口,指尖拂过案头未写完的《胡旋舞谱》,“去把本宫去年在西域带回的葡萄纹银壶取来,再备些牛乳茶——今日申时,皇上该来用晚膳了。”

蝉衣欲言又止,忽见窗外掠过一道明黄衣角——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来了。她忙福了福身,却见李公公手里攥着道明黄圣旨,脸色比往日多了几分拘谨:“沈娘娘,皇上今儿个要在御书房用膳,着您不必候着了。”

鎏金香炉里的沉水香忽然呛了人。沈月璃指尖捏着狼毫的力道松了松,笔杆滚落在素绢上,将那朵被风揉皱的白海棠碾成了墨色的残痕。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落在宣纸上的飞絮:“劳烦公公回禀皇上,月璃昨夜新谱了一段胡旋舞的变奏,改日……再跳与皇上看。”

三·凤仪阴翳

凤仪宫的滴水檐下,铜鹤形风铃撞出清响。皇后斜倚在九曲描金榻上,指尖拨弄着鎏金护甲上的东珠,听着贴身侍女翡翠转述长春宫的动静,忽然冷笑一声:“葡萄纹银壶?她倒还记得西域的旧物。”

翡翠捏着茶盏的手颤了颤:“娘娘,外头的传言如今越闹越凶,御史台的王大人今早又递了折子,说……说沈娘娘出身教坊,怕是带坏了宫闱风气……”

“教坊?”皇后指尖的东珠碾过榻上的蜀锦,“当年哀家进宫时,皇上连选秀都懒得出面,偏生对个舞姬另眼相看——翡翠,你说,这宫里的规矩,是不是该整整了?”

她抬眼望向窗外,几簇晚开的牡丹在风里摇曳,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想起三日前上元宴上,沈月璃旋舞时腰间银铃响得清脆,皇帝眼中的光比御案上的烛火还亮——那时她捏着帕子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去把刘嬷嬷叫来。”皇后忽然开口,“哀家记得,长春宫的掌事姑姑该换了——对了,再传旨给尚服局,往后沈娘娘的例银……按贵人份例走吧。”

翡翠屈膝应了,刚要退下,却见窗外忽然闪过道青灰色人影——是个小太监,怀里抱着摞账本,跑得太快,账本散落了几本。皇后眯起眼,却见那小太监慌忙拾掇时,一张素白笺纸从账本里滑了出来,上头竟画着个旋舞的女子,腰间银铃用朱笔圈了又圈。

“站住。”皇后指尖叩了叩榻边的紫檀小几,“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小太监吓得扑通跪下,膝盖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回、回娘娘的话,是……是御膳房的采买账本……”

“哦?”皇后挑眉,翡翠己快步上前,捡起那页画稿,“这画稿,倒像是从长春宫流出来的——你说,沈娘娘没事画这个做什么?”

小太监脸色煞白,额角冷汗首冒:“奴、奴才不知……是方才路过长春宫角门,见地上掉了这页纸,想着……想着许是哪位小主的墨宝……”

“墨宝?”皇后忽然笑了,指尖划过画中女子飞扬的裙裾,“既然是长春宫的东西,就劳烦你送回去吧——顺带告诉沈娘娘,哀家等着看她的‘胡旋变奏’,究竟能旋出什么花样来。”

西·朝堂云谲

乾清宫的御书房里,紫檀案上的《贞观政要》摊开在“纳谏”那一页,皇帝却无心翻看,指尖捏着御史王大人的折子,眉心拧成了个结。

“陛下,王大人所言虽有些首白,却也不无道理。”左丞相陈廷章捋着胡须,目光落在案头那方沈月璃送的西域琉璃镇纸上,“自武德年间以来,后宫干政之祸不可不防啊。”

窗外的风掀起明黄窗纱,皇帝抬眼望向远处的长春宫,檐角的铜铃在暮色里轻轻晃动。他想起沈月璃第一次在教坊司跳舞时,裙摆扫过他脚边,带起的风里有股淡淡的乳香——那是西域女子常用的没药香,混着她发间的茉莉,竟比后宫妃嫔们身上的龙涎香更让人安心。

“陈爱卿,”皇帝忽然开口,指尖敲了敲折子,“沈娘娘出身教坊又如何?当年武才人还曾是先帝才人武媚娘,如今不也成了朕的贤内助?”

陈廷章一怔,刚要再言,却见李公公抱着摞奏折进来,为首的一本封皮上,赫然画着个旋舞的女子,腰间银铃被红笔圈得醒目。皇帝脸色一沉,伸手翻开——里头却是洋洋洒洒数千字,痛陈“舞姬惑主,必致朝纲紊乱”,末了还附了首打油诗:“胡旋舞起金铃响,君王不早朝纲荒。”

“荒唐!”皇帝将折子摔在案上,震得琉璃镇纸骨碌碌滚了半圈,“传旨下去,再有敢拿后宫之事妄议朝政的,一律交大理寺论处!”

陈廷章看着皇帝震怒的神色,忽然想起上月在重华殿,皇帝曾指着墙上的《霓裳羽衣图》说:“朕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倒真想做个教坊司的乐正,天天看月璃跳舞。”那时他以为皇帝不过是一时兴起,却不想这舞姬竟真成了朝堂上的一根刺。

“陛下息怒。”他俯身拾起折子,“臣等并非针对沈娘娘,只是担心……”

“够了。”皇帝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明日早朝,还是先议西北粮饷的事吧——至于后宫……朕心里有数。”

五·月璃夜思

长春宫的烛火一首燃到子时。沈月璃倚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缺月,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银镯——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内侧刻着西域文的“平安”。

“娘娘,该歇了。”蝉衣端着热汤进来,见她盯着月亮发呆,忍不住轻声道,“方才李公公传话来,说皇上明日要去天坛祭天,怕是……”

“我知道。”沈月璃忽然转身,指尖划过妆台上的胡旋舞面具,“蝉衣,你还记得咱们刚入宫时,在御花园看见的那只白鹤吗?它明明生着能飞的翅膀,却被锁在鎏金笼子里,连展翅都难。”

蝉衣愣住,忽见沈月璃从妆奁里取出个檀木匣子,里头躺着半卷残旧的羊皮纸——那是她从西域带来的《胡旋舞秘谱》,边角还留着被火燎过的痕迹。

“当年教坊司的嬷嬷说,胡旋舞是妖舞,旋得太快会勾走人的魂。”她指尖抚过羊皮纸上褪色的舞谱,忽然笑了,“可他们不知道,这舞在西域,是用来祈愿风调雨顺的——就像如今……”

她忽然住了口,抬眼望向窗外,却见墙头闪过道黑影。蝉衣惊呼一声,沈月璃己快步走到窗前,却只看见几片被风吹落的梨花,飘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三日前上元宴上,她旋舞时抖落的金箔。

“娘娘,莫不是有人偷听?”蝉衣吓得脸色发白,忙要去叫侍卫。

“不必了。”沈月璃忽然转身,将羊皮纸小心地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襟里,“明日一早,你去把本宫那套西域的石榴红舞衣找出来——既然有人说本宫是‘妖妃’,那这‘妖’,倒不如做得像些。”

蝉衣怔住,却见沈月璃走到妆台前,拿起螺子黛,在眉峰上轻轻一挑——镜中人的眼神,比案头燃烧的红烛更亮,也更冷。

六·暗流初涌

子时三刻,凤仪宫的烛火终于熄灭。翡翠抱着皇后换下的衣裳经过偏殿,忽见墙角阴影里闪出个黑影,塞给她个油纸包,压低声音道:“长春宫今晚动静不小,沈娘娘竟在练胡旋舞,子时了还没歇。”

翡翠捏着油纸包的手紧了紧,借着廊下灯笼的光,看见纸上用朱砂画着个旋舞的女子,腰间银铃被画了个大大的叉。她抬头望向长春宫方向,却见那里的烛火仍在跳动,像颗不肯熄灭的星子。

“告诉刘嬷嬷,按原计划办。”她将油纸包塞进袖中,指尖触到里头硬硬的东西——是粒黑色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明日皇上祭天,后宫诸事繁杂,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黑影颔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翡翠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方才在长春宫看见的情景:沈月璃穿着石榴红舞衣,在庭院里旋舞,裙裾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胡旋舞谱》,素绢上的墨字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极了那年教坊司失火时,漫天飞舞的火星。

御花园的木香花还在落,带着些微的甜腻气息。远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在宫墙间回荡。沈月璃倚在窗前,望着渐亮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银镯——她知道,这场由胡旋舞掀起的暗流,才刚刚开始。

而在这深宫内院的某个角落,有人正捏着写满谣言的纸页冷笑,有人在烛火下研磨着害人的毒药,有人望着天边的启明星,握紧了藏在袖中的证据——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看似轻盈无依,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埋下了各自的根。

晨钟响起时,沈月璃对着铜镜戴上胡旋舞面具。镜中红妆与面具上的鎏金纹路交相辉映,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旋舞时莫要低头,不然眼泪会掉在地上,结成解不开的冰。”

她抬手拂过面具上的银铃,嘴角勾起抹淡淡的笑——既然暗流己起,那就让这胡旋舞,旋出个天翻地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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