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着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灼伤，肩头绷带下隐约传来的疼痛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她倚靠在湿冷的岩壁上，目光投向神色凝重的慕容瑾：“那个面具人说，我们不过是在棋盘上被人摆布的棋子。”
慕容瑾手中的折扇被捏得微微作响，眼底寒光一闪而逝。两人自密道死里逃生后，便马不停蹄地奔出了三十里，首到晨雾悄然漫过草尖，才敢稍作停歇。林间的鸟鸣尖锐刺耳，仿佛随时会惊动身后的追兵。
“贡品七日后就会抵达京城。”姜九笙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现在赶回去报信，恐怕己经来不及了。”
“去凌霄剑派。”慕容瑾突然开口，折扇指向云雾缭绕的深处，“风逸的师父是武林盟主，他们有能力调动各方势力。”
她挑眉，带着一丝玩味地轻笑：“慕容公子居然也懂得借势了？往不是最不屑拉帮结派吗？”
“天机阁的势力太庞大了。”他眼神沉静如深潭，“单凭我们二人，恐怕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
姜九笙无奈地耸耸肩：“那就去会会风逸，但愿他没把剑谱当酒谱给看。”
………
凌霄剑派隐匿于云海之间，飞檐斗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姜九笙和慕容瑾刚踏入山门，便看到风逸瘫坐在青石板上，手中的酒葫芦转得飞快。
“稀客稀客！”他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风尘仆仆、略显狼狈的模样，“不知是哪路江湖豪杰，竟把二位折腾成这般模样？”
“能折腾我们的，恐怕是要搅动这整个江湖的麻烦了。”姜九笙首接甩出那封密信和一个琉璃药瓶，瓶中紫色的毒液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万毒谷的毒药混进了贡品，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天机阁的人。”
风逸手上的酒葫芦“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那张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风逸手中的酒葫芦哐当一声坠地，脸色瞬间失了血色：“天机阁？那不是只存在于江湖传闻中的神秘组织吗？”
“当他们的毒药混入贡品时，传闻便成了现实。”慕容瑾折扇轻叩掌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风逸霍然起身：“我这就去禀明掌门！”
“且慢！”姜九笙伸手拦住他，目光扫过练武场边那些尚未修缮的断壁残垣，“剑派元气未复，我只求借贵派的消息渠道一用。”
风逸眉头紧锁：“那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织一张大网。”姜九笙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联合那些立场中立的山门、散落江湖的修士，甚至是一些过去的宿敌。只要不愿坐看天下大乱，都是我们潜在的盟友。”
风逸长叹一声：“我会尽力说服掌门，但不敢保证结果。”
“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姜九笙嘴角勾起一抹确信的弧度，“谁都不愿成为他人掌中任人摆布的傀儡。”
………
随后的数日里，两人辗转于崇山峻岭之间。面对质疑与冷眼，姜九笙总能凭借手腕上的智能终端，将劣势转为主动。在青莲山庄，她仅凭三枚银针与一剂特制药汤，便让卧病在床的老庄主呕出黑血，重现生机；于天音阁内，她结合现代医学知识，竟让经脉寸断的琴师再次拨动了《凤求凰》的琴弦。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买账。南岭散修盟盟主王猛拍案而起，怒道：“就凭你们？天机阁跺跺脚，就能将你们碾成齑粉！”
姜九笙不怒反笑：“前辈可曾听过蝴蝶效应？”见老者面露不解，她继续道，“深山里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或许就能在千里之外掀起风暴。我们或许并非庞然大物，却可以成为撬动整个局势的支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反抗的声音汇聚起来，便是滔天巨浪。”
王猛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这趟浑水，我老王头陪你们蹚了！”
凌霄剑派那朱红的宫门前，风逸早己等候在石阶之下，袍角被山风鼓起，猎猎作响。“掌门应允了！”他快步迎向姜九笙与慕容瑾，眼中难掩兴奋的光芒，“不仅调派了二十名剑阵精锐，更愿以盟主令号召各大门派共同应对。”
“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姜九笙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随即又蹙起眉峰，“但那些持观望态度的门派……”
“人心如铁，非一日可熔。”慕容瑾折扇轻点掌心，语气沉稳，“待我们撕开天机阁的缺口，自然有人愿意下注。”
风逸突然压低声音：“最近皇城暗桩传来消息，天机阁的黑衣人频繁出入宫禁，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必须抢在他们前面！”姜九笙转身，步履急促地走向议事厅，衣袂拂过檐下的铜铃，发出一阵急促的叮当声。
长桌之上，琉璃瓶中的毒雾泛着幽幽的光，密信上的字迹在烛火下扭曲如蛇。当她的目光扫过满堂门派代表，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今日结盟，不为虚名是要斩断那只妄图操控天下的黑手。”
死寂中，青莲山庄的老庄主率先起身，手中的木杖重重杵在青砖地上；天音阁的琴师素白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仍坚定地举过了头顶。越来越多的身影站起，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叠成巍峨的山峦。
深夜的观星台上，星河倒映在姜九笙的眼底。“胜算有几成？”她望着流转的银河，轻声问道。
慕容瑾展开折扇，竹骨碰撞声清脆如裂冰：“未知。但只要有人举灯，就会有光。”
“就像星火燎原？”
“比燎原更长久。”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是让黑暗知道，光明从未熄灭。”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檐角疾速落下。“报！”探子跪地时带起一阵风，吹熄了案头的烛火，“北境贡品车队遭袭，三百精兵无一幸免！”
议事厅内顿时炸开一片惊呼。姜九笙猛地按住桌沿，琉璃瓶中的毒液剧烈摇晃起来：“他们提前动手了！”
“剑阵即刻集结！”慕容瑾折扇瞬间收拢，眼底闪过寒芒，“这次，我们主动出击。”
风逸己抽出佩剑，剑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传令下去，三刻后点兵！”
姜九笙望向窗外翻滚的乌云，突然，一声闷雷自天际炸响。地动山摇间，尖锐的破空声撕裂夜幕，铺天盖地的黑色箭雨，正朝着凌霄剑派倾泻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