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阳还欲挽留,劳杰凯笑称任务紧急,其实是怕苏东玲数落,掐着时间走了。
劳杰凯开车抵达苏家大院时,老远就苏东玲己经是大包小包在门口候着了。苏母也在东张西望,她估计是判断不出劳杰凯从哪个方向过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苏母一阵兴奋。
劳杰凯缓缓把车停到了她们身边,开了车门跳下了车:“怎么带这么多?乡下也不是什么都不能买到,就两个老人家在,得吃到什么时候!”
“没事,可以让老妈送些给邻居们!”苏东玲一边说一边和劳杰凯把带的礼品一一捡上了车尾箱,有吃的,也有给婆婆买的衣裳和鞋子。
苏东玲打开车门催促母亲:“妈,你不能先上车坐着等我们吗?快点!”
“妈也去吗?”劳杰凯见她们的这架势,自从他和苏东玲办了离婚手续,岳母第一次上他农村的家,记得最后一次是和自己的母亲大吵一架,还是为了苏东玲生了夭折的孩子这件事儿。
“哦,我去看看亲家,久了不见了!你们的事也要摆上桌面说,该复婚就复婚,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离了婚还住一起!”苏母语气说着说着明显带些怒气。
劳杰凯不敢再吭声,他唯唯诺诺让她们坐好,让苏东玲坐副驾驶座的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三人都没有说话。
苏母看似比苏东玲还要急切,她是多么希望李心晨就是她的外孙女呀!
苏东玲己经是被这件事折腾了许多天了,她恨不得第二天就回乡下去,可是催了劳杰凯数天他根本忙得不知所以。
今天终于盼到了,她压住心中的欣喜,她和母亲一样,希望得偿所愿!如果是真的她该多庆幸自己这次回国,不然,多少遗憾啊!
三人各怀心事,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轮碾过晒得发软的柏油路,道旁稻田里立着七八个歪斜的稻草人,褪色的蓝布衫被风灌得鼓胀,活像悬在空中的幽魂。
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破败的铜铃,车过时惊起满树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蝉鸣砸在挡风玻璃上,下午3点多便回到了家里。
公公在院子里开着竹篾,他看是在织晒东西的簸箕,青竹裂开的脆响混着鸡鸭啄食的咯咯声,在晒得滚烫的夯土地面上跳跃。篱笆边歪着辆锈迹斑斑的独轮车,车斗里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雨水,水面上漂着几粒泡发的玉米。老人膝头的簸箕里,竹丝像月光般泛着的冷白。
听到车喇叭声,看见门外三人大包小包的走了进来,并不起身,他大声呼喊:“杰他娘,东玲他们回来了!”
一会就看到劳母戴着围裙迎出门来,她看见一行人惊愕地不知所措。
“哎呦,亲家也来了!进来坐!”她把她向着围裙擦擦手,接过了苏母手中的礼品,“来就行了,还这么破费!”
苏东玲走进屋,望了一眼,这家十年都不曾变过,这里是她曾经每次回来吃个饭都想逃离的地方。
物是人非,眼前的公公婆婆是早己满头白发,满脸苍桑的老人。
她看在眼里内心此时满满的伤感,本该儿孙环绕的年纪,他们却是如此的孤独。
“亲家,喝茶!这个是我烧的山楂叶,健胃消食!”劳母递过一杯浅红褐色的茶水,透着玻璃杯很是好看。
“家里还耕田吗?地里不用忙了吧?”苏母抿一口茶,问道。
“今年不用交公粮就不耕了,为了不落荒,给邻居种。就我们老俩口吃不了几斤米,劳杰凯调到城里也不常在家。就种了些菜……”劳母还似像年轻时候一样,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
劳杰凯翻了翻厨房也没看到有什么肉菜,灶台上结着蛛网的腌菜坛泛着暗绿的幽光,竹篾蒸笼边缘滋生出灰白的霉斑。悬在房梁的竹篮里垂下几串风干的红辣椒,像一簇凝固的血珠悬在他头顶。劳杰凯上镇上买菜去了.
看着劳杰凯出门,苏东玲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花被,这个是她趁自己父亲公休带李心晨岀门钓鱼时偷偷带出来的。
劳母自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东玲,这是?”
“妈,这个是我十年前在医院生孩子时包孩子用的小被套,你见过吧?”苏东玲问道。
劳母心里一惊,她心里敞亮得很,莫不是被她们发现什么端倪了,她故作轻松的拿过来,佯装仔细打量一番:“不记得了!”
这被子她是认得的,被口上那代替扣子的带子是她亲手缝上的,苏东玲生产那晚她收拾备用的衣物时看到被口大了些特意加了两根带子绑扎。
劳母有些心虚,她坐着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被母女俩看穿似的。
苏东玲从婆婆眼中自然看到了丝丝焦虑和不安。
苏母从劳母手中拿回来那个小棉被:“这个棉被是我当年给小外孙缝的,这包边的绣花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绣的。记得还有一个背带!当年东玲一首怀不上孩子,我特意去算八字的先生那让我提早准备花被和背带,为孩子引路用的,所以不久东玲才成功怀孕,可惜……”
“妈,你实话实说!你把孩子送出去处理时是不是孩子又活过来了?”
苏东玲眼角挂着泪,苏母望见了满是心疼。
劳母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当年…我见孩子没气了…就抱着她从医院往里走,经过李家村附近时想起李家…星辰不是刚意外过世了吗,就想着把她…把她就近埋在附近,好让她和哥哥作个伴。因为没带锄头…那条背带我…我…还拉在家里,我寻思着…那背带本来就是…是给这孩子的,先把孩子放在海爷爷…坟墓前…然后我…我…就回家带上锄头和背带……”劳母说着说着便停住了。
苏母和苏东玲着急着,苏东玲放下握母亲紧张的手,对劳母说:“妈,你慢些说!”她起身到水壶旁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劳母。
劳母接过水没有喝,围裙上洗不净的南瓜渍在斜照里泛着油光,她攥着杯沿的手指正把茶水晃出细密的涟漪。看见晃动的茶水面,苏东玲心照不宣,劳母一定知道内情,她在害怕些什么!
“待我回到拿了…拿了…锄头和背带过来时……天己大亮了,我…我看见穆阳和黄沐熙…还有李星宇正好从坟地走出来,我不好意思走过去,远远望着…他们走远了!当时看见黄沐熙抱着孩子,我就心生奇怪,莫不是孩子…活过来了?待他们走远看不见了才走近海爷爷坟墓,果真孩子不见了,旁边的星辰那坟前香烛都未燃过,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李星辰的头七……”
“那你当时知道孩子活着为什么不给我要回来!”苏东玲强忍着心中的伤悲,
劳母扑通一声跪在了母女面前,放声大哭。
“亲家!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可是折我女儿的寿呀!”苏母顿时有些生气。
苏东玲慌得扶起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