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俩收破烂回来一进院，就瞅见许绍光西仰八叉瘫在破化肥袋子上晒日头，汗珠子顺着脖子淌成河。
许建国鼻孔里哼了声，压根没稀得瞅他。
“老疙瘩，过来唠两毛钱的！”许绍光勾勾手指头，跟唤狗似的。
许绍强磨蹭着挪过去：“啥事儿啊哥？”
“听说你收废品收到金疙瘩了？”
“妈亲！哥你听哪个瘪犊子扯犊子？”许绍强一副别听他们瞎扯的表情。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到底有没有这事。”许绍光哪有闲心和许绍强打太极。
许绍强一拍大腿，“要真能捡着金子，全屯子人早把破烂站门槛子踩平了！”
许绍光仔细想想，倒也对哈！
那些人净扒瞎。
就这样，他自个儿把自个儿哄明白了，屁颠屁颠跟着进屋。
还破天荒抄起泔水桶喂猪："妈，咱家这猪啥前儿宰啊？"
“妈，咱家这猪啥前儿宰了？”他满脸堆笑地问。
哪知道，安凤珍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收拾着猪圈。
但是谁有许绍光脸盘子大呢？他没得到回应，但是还好他妈没有继续轰他出去。
屁颠屁颠地回到自己屋里，把被褥重新铺好了。
中秋夜，月亮圆得跟银盘子似的
安凤珍提前买好了月饼，几串葡萄，瓜子和桃子，把屋里的八仙桌儿支到当院。
尽管猪圈里的猪打着呼噜，还散发着臭味，但是这个重口味的中秋节却让安凤珍分外难忘。
安凤珍提前给许建国买了两瓶茅台酒，分装在了其他瓶子里。
这样，老大就看不出来了。
许绍光：你们就把我当傻子骗吧。
许建国猪圈飘来的味儿混着茅台香，愣是让许建国喝出神仙滋味儿——老太太精着呢，好酒全灌进葡萄糖瓶子里了！
一口“白水”，一口月饼的，别提多美味了。
“爹你喝凉白开咋还吧唧嘴？”
“你懂个屁！”许建国心想，你是真懂个屁哦！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外面太味儿了，溜了溜了。”许绍光翻着白眼，风卷残云造了三个月饼，一抹嘴溜回屋合计彩礼钱去了.
心里还在掐算着，距离给李家结清彩礼都日子没几天了，可咋整呢？
今天李桂芝还在问他钱有没有着落来着。
他有个屁的着落，爹不疼妈不爱的，有钱都背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对了，素萍，你看看这个你喜欢不？”中秋节的第二天就是许素萍的生日。
安凤珍这两天空闲时间就鼓捣缝纫机。
终于在中秋节这天晚上赶工出来了。
“妈，啥东西呀？”许素萍好奇地问。
只见安凤珍变戏法般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件红格子裙子。
袖口是灯笼袖的，方领收腰设计，下摆还加了荷叶边。
这是市面上没有的款式。
“快试试！”安凤珍催促。
许素萍回屋一分钟就出来了，她穿上这裙子就像画报明星似的。
“我的天，三姐，你好像仙女。”许绍强赞不绝口。
“妈，这是你做的？”许素萍不可思议地问。
“喜欢吗？”
许素萍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宝贝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裙子。
谁家姑娘不爱美？
但是许素萍在矿上上了班拿了工资之后，每个月都拿出一半的钱给安凤珍。
说家里人口多，让她留着用。
手里剩下的工资也很少花，一件衣服的款式改了又改。
她总说：
随便改改就又是一件新衣服。
但就算这样，在村里那些长舌妇的嘴巴里也变了味儿。
“许家那三闺女，衣服总换着花样儿的改来改去，也不知道要准备勾搭哪家小伙子。”
“那闺女可不能娶回家，哥兄弟好几个，到头来把婆家的钱再转手给自己兄弟娶媳妇用就糟了。”
“现在这姑娘，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家里有小伙子的，可得加点小心哦。”
“素萍，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这裙子我担心尺寸不合适，提前做出来了，不合适好改。”
“谢谢妈。”许素萍的声音都颤抖了。
许素萍从出生就是不被关注的，女娃子，将来要嫁人的。
养多好都没用。
从小，她的脑子里就被这样的观念充斥着。
所以，她卖力地表现自己，希望能从母亲口中得到一句肯定。
可是，尽管她读书认真，毕业工作一半的工资上交，余下的偶尔还给家里人买衣服穿，却从来没落下一句好。
更别提能得到生日礼物了。
"姑娘家家就得捯饬得水灵！"安凤珍给闺女别头发，眼眶子发热。
安凤珍：真好！她的女儿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她要把上一世对闺女的亏欠在这一世都弥补回来。
“捯饬得多好还不是要嫁人的赔钱货！”许绍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煞风景。
“你不赔钱，养你这些年到现在你给我一分钱给我两分钱了？”
“一天天的，就知道张嘴叭叭。”
“你特么的再叭叭看我不撕烂你那嘴。”
安凤珍气得随手抄起瓶子就想扬在许绍光的脸上。
却被许建国按住了手。
一顿冲她挤眉弄眼的。
安凤珍这才想起来，瓶子里装的哪是白水啊，那是几十年之后一瓶顶现在京城一套房子的液体黄金呐！
趁这个空当，许绍光又躲回屋里去了。
安凤珍：
败家王八犊子，我看一个多月之后你拿啥娶媳妇。
第二天一大早，许素萍吃完亲妈给煮的长寿面和鸡蛋开开心心穿着新裙子上班去了。
许绍强和老爹骑着倒骑驴又打鸡血般地出去收破烂。
许绍光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安凤珍抄着铁锹正在和猪饲料。
她的这些大宝贝们，眼看着就快出栏了，一定得吃好喝好。
这时，她就听见院子里有猪在叫，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的。
安凤珍着急忙慌地跑到院子里。
只见一头两百来斤的肥猪的耳朵和脖子上滴着血，身上的毛也被染红了。
此时正在疯了一样一边跑一边嗷嗷叫。
“我的乖乖啊，金疙瘩你这是咋啦？”安凤珍拍着大腿，一时间慌了神。
她撂下铁锹就往猪圈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