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血腥味、怪物内脏的腐臭味、以及能量晶体被击碎后逸散出的淡淡焦糊味，依旧浓郁地充斥在废弃地下停车场的每一寸空气中。尖刀十三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夏琳“火花”的左臂被女王虫的晶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耗子吴谦则因为受到惊吓和剧烈震荡，此刻还脸色煞白地躲在装甲车残骸后干呕；就连队长孟远超自己，身上也添了数道被掘地虫甲壳碎片割裂的口子，虽然不致命，但也让他那张刀疤脸显得更加狰狞。
唯一看起来“状态尚可”的，反倒是林夜。当然，这是因为他刚刚完成了一次对C级精英核心碎片的“饕餮盛宴”，**【始源之胃】**反馈的庞大生命源能不仅瞬间治愈了他的一些皮外伤，更让他感觉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但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个“菜鸟觉醒者”应有的疲惫姿态。
“妈的，总算是把这窝该死的虫子给端了！”夏琳一边咬着牙给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喷涂速效止血生肌凝胶，一边恨恨地说道，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战斗胜利后的兴奋与释然。
冷锋“幽灵”则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晶刺掘地女王那庞大的尸体旁，用一把特制的合金匕首，小心翼翼地从女王虫头部甲壳的裂缝中，撬出了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完美污染核心——C级精英核心！其价值，远非之前那些D级核心可比。
孟远超则在指挥耗子吴谦他总算缓过劲来了收集那些从女王虫身上崩落的、蕴含着精纯能量的晶刺，以及几只D级高阶铁甲掘地虫相对完整的甲壳——这些都是可以向净控局后勤部换取大量贡献点或稀有物资的宝贵战利品。
就在小队成员各自忙碌，战场气氛略微缓和之际，孟远超突然转过头，用他那只独眼盯着林夜，沉声道：“林夜，你小子，跟我过来一下。”
林夜心中一动，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点了点头，跟在孟远超身后，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噗——”孟远超点燃一支劣质烟草，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呛人的烟雾，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小子，今天这场仗，你怎么看？”
林夜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词句说道：“很凶险。敌人的实力远超我们的预估。如果不是队长指挥得当，火花姐和幽灵哥拼死作战，我们恐怕……”
“少他妈给老子戴高帽！”孟远超粗暴地打断了他，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问的是你自己的表现！你觉得，你今天这个‘眼部’初阶觉醒者，表现得怎么样？”
林夜心中一凛，知道这才是正题。他低头沉思了数秒，才缓缓说道：“有几处预警还算及时，但也……也因为经验不足，好几次差点将自己和小队置于险地。”
“行了。”孟远超再次打断他，他将烟头狠狠地在地上碾灭，“你小子的观察力，确实不错，比我带过的很多所谓‘老兵’都要强。今天好几次，如果不是你提前示警，老子这条命，还有火花那丫头，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那几声关键时候的吼叫，不管你是真有那本事还是他娘的走了狗屎运，也确实打乱了那畜生的节奏。”
这是……表扬？林夜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孟远超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但是！**你小子给老子记住了，战场不是你逞英雄、玩心跳的地方！你今天至少有三次，为了一个所谓的‘最佳观察点’，把自己暴露在了女王虫的首接攻击范围之内！如果不是火花和幽灵拼死给你掩护，你现在早就变成一滩肉泥了！”
“在战场上，一个好的侦察兵，首先要学会的，不是如何看得更远、看得更准，而是如何……活下来！”孟远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铁，“你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也是小队的！你死了，我们就少了一双眼睛，甚至可能因为要去救你，而把更多的人都搭进去！明白吗？！”
“是，队长，我明白了。”林夜低声应道，心中却对孟远超的这番话多了一丝认同。他确实有些低估了C级精英怪物的恐怖。
“明白就好。”孟远超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他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沪岚市，尤其是我们第七区，这地方……水深得很。这里，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新的‘规矩’诞生。”
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小子，我看你虽然年轻，但心思比一般的新兵要沉稳得多，也够狠，是块在末世里能活下去的料。所以，有些话，我不妨跟你多说几句。”
“在沪岚市，尤其是在我们这些外勤小队里，有几条不成文的规矩，你必须给老子牢牢记住。”
“第一，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队友，也包括……我。” 孟远超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末世里，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手中的武器。任务中，你必须服从命令，信任团队，但那只是为了活下去。任务结束，人心隔肚皮。”
林夜心中一震，想起了医疗站里老彪的背叛，对孟远超这番话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第二，不要去碰那些你惹不起的人和事。” 孟远超继续说道，“沪岚市的水面下，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腌臜玩意儿。黑市、地下势力、甚至是一些打着官方旗号却干着比怪物还恶心勾当的组织……这些，都不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能掺和的。好奇心，会害死觉醒者。”
林夜心中一凛，知道孟远超可能看出了些什么，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价值。” 孟远超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在这个据点，甚至在整个废土，你唯一的立身之本，就是你的‘价值’。你能为小队带来什么？你能贡献什么？这都首接决定了你能获得多少尊重，多少补给，以及……你能活多久。”
“你那双眼睛，目前看来，还算有点价值。但如果只是停留在‘看得清’的层面，很快就会被淘汰。你需要让它变得更‘毒’，更‘致命’，能看穿敌人的弱点，能预判战场的走向。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成为‘尖刀十三队’不可或-缺的一员，而不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消耗品。”
孟远超说完这番话，将烟蒂扔在地上，用作战靴狠狠碾灭。
“小子，废土的生存课，没有人会手把手教你。能领悟多少，全看你自己。”他拍了拍林夜的肩膀，力道很重，“这次任务，你小子虽然冒失，但也算立了功。回去后，战利品你可以多分半成。但下次，如果再敢这么不要命，老子可不会再给你收尸！”
说完，他便转身走开，只留下林夜一个人，在原地默默地消化着他这番信息量巨大、也异常残酷的“生存课”。
林夜知道，孟远超说的这些，都是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之谈。他或许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至少是一个……合格的、能在末世中带领一支小队挣扎求生的“老兵”。
而他林夜，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就必须学会这些法则，适应这些规则，然后……在合适的时机，用自己的力量，去尝试改变它们。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具晶刺掘地女王的尸骸，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价值吗？他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