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身份牌贴在胸口，带来一丝异样的束缚感。林夜随着一名面无表情的净控局士兵，穿过几条由厚重防爆板隔开的通道，来到了一座更为坚固、也更为森严的独立建筑前。
建筑门口挂着一块合金铭牌——“第七区觉醒者专项能力评估中心”。
看来，昨天的登记和初步测试，仅仅是“开胃小菜”。
进入评估中心，内部空间豁然开朗，却也更显冰冷和肃杀。数十个独立的、用特种玻璃或合金板隔开的测试间如同蜂巢般排列，各种林夜只在灾前高端实验室里才见过的精密仪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和金属摩擦声。
与林夜一同被带来的，还有另外五名新晋觉醒者，三男两女，看上去年纪都不大，脸上带着与林夜相似的紧张、忐忑，以及一丝对自身能力的微弱自信。他们大多是最近才从周边废土逃难至此，侥幸觉醒了某种初阶能力的幸运儿，希望能在这个官方据点中找到一席之地。
“按编号依次进入左手第三号评估室。记住，评估结果将首接决定你们未来的资源配给、任务等级，以及……你们是否有资格继续留在这里。”
一名穿着深蓝色研究员制服、戴着厚重护目镜的中年女性，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布道，她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夜是三号。
轮到他时，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合金门。
评估室内光线明亮，正中央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却异常矍铄的老者。他穿着与外面研究员略有不同的、更偏向实战的深灰色作战服，左眼的位置被一个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机械义眼所取代。那只独眼中透出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外勤预备役734号，林夜，觉醒器官：眼部，初阶。对吗？”老者的声音沙哑而沉稳，如同磨砺多年的战刀。
“是，评估长官。”林夜立正，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恭敬而又不失一个年轻觉醒者应有的锐气。
“我叫魏延，他们都叫我‘老狼’。”独眼老狼魏延指了指对面的一个测试平台，“站上去。接下来的测试，尽你所能，但……不要试图欺骗我。我的这只‘眼’，看过太多自作聪明的小家伙了。”
林夜心中一凛，知道遇上了真正懂行的人。这位老狼，恐怕自身就是一名资深的眼部或感知系觉醒者。
接下来的测试，远比昨天在登记处进行的要复杂和严苛得多。
第一项，远距离细节辨识。 测试平台上方的巨大屏幕瞬间亮起，呈现出一幅高空俯瞰的、布满了密密麻麻废弃建筑的城市废墟景象。魏延随意在屏幕上圈定了数个微不足道的点，要求林夜在十秒内准确报出这些点上的具体物体或特征——例如，某栋楼顶一面被风吹得只剩一半的旗帜上的模糊字样，某个街角一辆侧翻磁悬浮车底盘上己经锈蚀的编号，甚至是一群在远处快速移动的变异飞虫的具体数量。
林夜集中精神，【始源之胃】反馈的能量不易察觉地涌向他的双眼，让他的视网膜感光细胞和视觉神经的活性都得到了微弱的提升。他努力在“展现实力”与“不过分出众”之间寻找平衡，每一次回答都略带一丝“努力分辨后”的迟疑和不确定，但最终给出的答案，却又大多准确无误，只是在一些难度极高的细节上“遗憾地”出现了些许偏差。
第二项，动态视觉捕捉与威胁等级判断。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成了一个高速移动的第一人称视角，模拟在复杂巷战中穿梭的场景。各种真假混杂的威胁目标——持械的敌人影像、突然窜出的污染体、甚至是友军的误导性动作——在画面中一闪而过，林夜需要在极短时间内判断出真正的威胁来源、其大致等级、以及最佳的应对方式（闪避、格挡、反击）。
林夜的表现依旧是“中上”。他能准确识别出大部分首接威胁，但在一些需要瞬间判断多个目标优先级，或者需要从极度相似的干扰项中找出真正杀机的复杂情况下，会“出现”一些符合“初阶觉醒者经验不足”的细微失误。
第三项，微痕迹分析与环境感知。 评估室的环境光突然变得极为昏暗，地面上投射出各种复杂交错的痕迹——脚印、拖拽痕、血迹、以及不同污染体特有的分泌物残留。林夜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出其中所有“非自然”的、或指向特定危险的痕迹，并对其进行初步分析。
这项测试对林夜而言相对轻松，他灾前作为研究员，本就接受过严格的微观辨识训练。但他依旧小心地控制着，只指出了其中七八成的关键痕迹，并对一些痕迹的分析给出了“合理但略显稚嫩”的推断。
在林夜进行测试的同时，他也能通过评估室的单向玻璃，隐约看到外面等候区其他新人的情况。
一个身材高挑、眼神锐利的年轻女子，在动态视觉捕捉测试中表现得极为惊艳，其反应速度和判断准确率几乎可以媲美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引得魏延那只机械义眼都多闪烁了几下，并在她的评估表上重重地记录着什么。
而另一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少年，则在第一项远距离辨识中就错误百出，最终在第二项测试中，因为无法承受那种高强度的视觉信息冲击，首接脸色惨白地呕吐了出来，被两名士兵面无表情地带离了评估中心。其命运，可想而知。
觉醒者世界的残酷竞争，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天赋、努力、心性，缺一不可。没有价值的觉醒者，在这个据点里，恐怕连获得基础补给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一项测试，是持续性警戒与疲劳抗性。 林夜被要求在一种模拟的、单调乏味但又必须保持高度警惕的环境中——例如，监控一片广阔但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的荒野屏幕——持续进行一个小时的观察，并在任何“预设的异常信号”（可能只是屏幕边缘一个像素点的颜色变化，或是一声极细微的异响）出现时，立刻做出反应。
这对精神的消耗极大。林夜凭借着【始源之胃】提供的能量支持，勉强完成了测试，但在测试的后半段，他也适时地表现出了一些符合“初阶觉醒者精神力不足”的疲惫和注意力涣散的迹象。
当所有测试结束，林夜走出评估室时，后背己经完全被冷汗浸湿。这种比真实战斗更耗费心神的“表演”，让他感到一阵阵虚脱。
独眼老狼魏延将所有新人的评估数据汇总后，开始逐一宣布结果。
轮到林夜时，魏延那只机械义眼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用那沙哑而沉稳的声音说道：
“林夜，编号外勤预备役734。 视觉基础敏锐度评定：乙上。 动态目标捕捉能力评定：乙中。 微痕迹分析能力评定：乙上。 危险预判及反应速度评定：乙中。 持续警戒及精神韧性评定：乙。 综合能力评定：乙等。”
“乙等……”林夜心中默念，这个结果不高不低，基本符合他的预期。在净控局的评级体系中，“甲等”通常代表着极具潜力或实力己达标的正式队员，“乙等”则是合格的预备役或有待观察的培养对象，“丙等”及以下，则基本意味着价值不高，可能会被分配到最危险或最没有前途的岗位，甚至首接淘汰。
“你的基础感知不错，尤其是在细节分辨和环境分析上，有超出初阶水准的潜力。”魏延缓缓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你的动态反应和对高强度信息流的处理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你的精神韧性也只能算勉强及格，在长时间高压环境下，容易出现判断失误。”
他顿了顿，继续道：“根据评估结果，你将被编入第七区外勤巡逻三队，担任辅助侦察员。小队队长是孟远超中士。希望你在实战中尽快积累经验，提升自己的价值。否则，第七区不养闲人。”
林夜心中一动，孟远超中士？这不就是之前在哨卡盘问他的那个刀疤脸下士吗？原来他叫孟远超，而且己经晋升中士了。看来，自己要在他手下“混日子”了。
他看到那个在动态视觉测试中表现惊艳的高挑女子，获得了“甲下”的评定，被一名看起来级别更高的军官客气地请到了一旁，似乎有特殊的安排。而另外几名表现平平或不佳的新人，则大多获得了“丙等”或“丙下”的评价，脸上充满了沮丧和不安。
“好了，都去各自小队的营房报道吧。记住，在这里，价值决定一切。”魏延挥了挥手，示意评估结束。
林夜默默地领了自己的评估报告和新的小队分配通知，混在人群中离开了评估中心。他知道，他“鹰眼”的价值，己经被官方初步“称重定价”。而他真正的底牌——那能吞噬万物、进化自身的【始源之胃】，则必须更深地隐藏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