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邓布利多。”
“我看他真是老了。”
西里斯难得以挺首的坐姿坐在沙发上,眉眼间难掩戾气,身上还散发着属于白鲜的浓重药味。
他昨天摔的可不轻。
莱姆斯结结实实的把他砸在了墙上,从肩头到后背蔓延了一大片的淤血。
“邓布利多居然会允许一个…狼人入学霍格沃茨?!”
他几乎有些不可置信的要笑出声来。
难以想象这件事会发生在号称最安全的霍格沃茨,他可不相信世上最伟大的白巫师会不知道莱姆斯是个狼人。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格兰芬多塔楼,詹姆盯着公共休息室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摆在茶几上的茶杯从雾气蒸腾到凉透了也没喝一口。
昨夜的血腥气仿佛还残留在鼻腔里,莱姆斯泛着绿光的眼睛和诺娅脸颊上的擦伤,西里斯肩头的乌青和脱力的彼得交替在他眼前闪现。
彼得缩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毛衣线头,“狼人…狼人太危险了…如果昨晚我们被他咬伤、抓伤……我们也会…不,我不敢想。”
诺娅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枯枝,春天还没来,上面没有一点绿。她轻声打断:"莱姆斯当时眼里有眼泪。"
这句话让整个房间陷入死寂。她记得巨狼转身前那瞬间的神情,那份人类独有的愧疚痛苦、还有挣扎,像根刺扎进她的心里。
她现在反而更能共情莱姆斯,她无法想象莱姆斯在恢复理智后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一切会有多难过多痛苦。
当莱姆斯踏进休息室的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明显的一僵。他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步子也迈得虚浮,左脸颊有道新鲜的擦伤,手臂上的灼伤透过衣袖上的破洞显现,校服领口歪斜地露出脖颈处的绷带。“我想...我该解释。”
他的声音沙哑,手指有些神经质的绞着衣角。
莱姆斯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室内诡异的寂静。
詹姆安静的看着莱姆斯,莱姆斯也安静的看着他相处了快三年的伙计。
“去有求必应屋吧。”
詹姆的声音轻飘飘的。
他们一路沉默的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到那幅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
詹姆沉默的在墙前来回走了三次,推开了一扇突然出现的门,里面是一间空旷而安静的房间,只有几盏烛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莱姆斯站在房间中央,双手紧握,喉咙发紧,不知该从何说起。
“坐啊,都愣着干什么?站着不累吗?”
诺娅打破了寂静,声音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几分安抚意味的柔和。
她推过去一个椅子,拉住莱姆斯的手想让他坐下。
莱姆斯下意识的推开了她,又有些惊慌的抬眼看诺娅。
西里斯的怒火突然就爆发了。
他揽住了诺娅把她摁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厉声对着莱姆斯:“你管他做什么?一个能把这么大的秘密瞒着朋友三年的狼人先生?”
莱姆斯抬头,哀切的棕色眼睛凝视着昔日的朋友们——现在却和他不自觉地呈现出对立的趋势。
“对不起,诺娅。对不起,西里斯……”
他看见西里斯行动间因为伤势的不自然。
他更加的愧疚,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不想看见他们眼里的防备。
诺娅狠狠的拽了下西里斯,不让他说出更伤人的话。
“住口…西里斯!”
等所有人安静的坐下,詹姆终于开口。
“莱姆斯,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今天的詹姆格外的安静,安静的甚至不像他。往日里总是快活的金榛色眼瞳里像是酝酿了一场沉沉的风暴。
莱姆斯轻轻点头,第一次对别人翻开了他人生这本苦涩的书。
他一生的不幸从五岁开始。
他并不是天生就是狼人,他的父亲是魔法部的官员,他的母亲是温柔淑婉。
他们都很爱他,他原本也是幸福的。
一切的根源来自一场报复和魔法社会的偏见。
狼人芬里尔,为了报复他公开主张反对狼人的理念,他声称狼人“毫无人性”。
于是格雷伯克在一个夜晚咬伤了莱姆斯,让这位看不起狼人的魔法部官员拥有一个狼人孩子。
他亲手制造了一场戏剧。
他的父亲歧视狼人,心爱的儿子又因为他的歧视成为了狼人。
多可笑。
莱姆斯从此背负了双重的诅咒。
一重为月圆时变身凶狠残暴,毫无理性的狼人。
另一重却是在月圆之外。
而这第二重却比第一重更加痛苦,让他的整个人生都隐隐作痛。
像是阴雨天里的风湿痛,绵延不断。
折磨了他五岁以后的每一年。
父母为了他西处奔波,不停的搬家,高昂的狼毒药剂,被破坏的家具,即使有魔法部的补贴也让他们的家变得日渐贫穷。
他也无法再拥有同伴。
他成为了一个异类。
他从此开始与孤独常伴,正常的生活成为了他的奢望。
这一重诅咒比第一重要更痛,更难捱,就算是摄魂怪的亲吻也不能与它相较。
不过好在这难捱的孤寂在他十一岁的时候被短暂终结。
邓布利多允许了他的入学申请,为他提供了尖叫棚屋作为他变身的场所,对外声称他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
让他短暂的成为了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巫师。
而非狼人。
他在霍格沃茨结识了如今的三个好友,而后又遇到了诺娅。
他灰蒙蒙的世界在这几年有了色彩,支撑他走过一年又一年。
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忧虑的?
从詹姆发现了打人柳下的通道?
从好友每到月圆就对于他消失的疑惑?
又或者是诺娅对他伤口的怀疑?
不,是更早。
是一开始。
从他忍受不了寂寞拥有了第一个朋友开始。
自那时起他就己经做好了一切东窗事发的准备,但真到了此时,他却比曾经更痛苦。
如果他没有接触过光,他或许能够忍受一辈子的黑暗。
他或许再也忘不掉睁眼看见好友们倒在他面前,而他的牙齿即将戳破诺娅眼球的场面。
令人作呕的真相血淋淋的,猝不及防的曝光在他最在乎的人面前。
他终归是又要失去。
莱姆斯坐在柔软的沙发,宣读着自己这本乏善可陈的人生,低头不坩看他们的眼,安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一片沉默过后,他被拥入了一个并不宽广的怀抱。
一个柑橘混合着白鲜药味的拥抱。
莱姆斯错愕的抬头,对上了那双要比蜜糖甜蜜的眼睛。
“辛苦了,莱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