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深宅:宁氏嫡女的谋略
朱门深宅:宁氏嫡女的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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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血染栖梧·双玦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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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朱门深宅:宁氏嫡女的谋略
作者:
子端
本章字数:
23970
更新时间:
2025-06-08

周子砚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水榭内本就凝重的空气瞬间冻结成坚冰!风暴的开端…皇帝的棋盘…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死局!

白薇的呜咽声戛然而止,苍老的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身体抖得如同筛糠。雷奔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一股北疆沙场淬炼出的铁血煞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几乎要冲破屋顶!他死死盯着皇城方向,仿佛要透过重重雨幕看清那高踞龙椅的冷酷身影,喉间发出低沉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

宁清歌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巨大的政治风暴带来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压垮。她猛地看向两张昏迷的榻——谢瑾面如金纸,气息微弱;赵珩依旧无声无息,如同沉睡在血泊中的玉雕。他们…他们还能承受得起这即将到来的、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吗?

“周…周大人…”白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绝望的哭腔,“我们…我们该怎么办?瑾儿和…和小公子…他们…”

“云姨,先救人!”周子砚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临危不乱的决断力。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水榭内众人,语速极快地下令,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紧迫的回音:

“宁姑娘!赵世子和谢兄的性命,就系于你一身!不惜一切代价,吊住他们的命!需要什么药,只管说,我周子砚就是砸锅卖铁,翻遍京城黑市,也给你弄来!”

“雷统领!王府的亲卫必须立刻撤出别苑!目标太大!立刻!马上!只留两个最机警、最信任的,换上普通护院的衣服,协助赵虎福伯守卫内院水榭!其余人,立刻分散隐匿,听我后续指令!记住,从现在起,你们不是靖北王府的人,是周府新招的护院!”

“赵虎!福伯!立刻带人检查别苑所有门户!尤其是水榭周围!能封的侧门小径,立刻用杂物从内堵死!只留正门和后院角门!正门和后角门,加派我们自己的、绝对可靠的人手!明哨暗哨,三班轮值!眼睛都给我瞪圆了!一只可疑的鸟飞进来,也要看清公母!”

“福伯,你亲自去!把库房里所有能用的、不起眼的家伙什,锄头、铁锹、甚至厨房的擀面杖,都悄悄分发下去!告诉所有人,今夜,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住水榭里的两位公子!”

“我立刻回城!”周子砚最后看向雷奔,眼神锐利如刀,“雷统领,我需要你靖北王府在京中的全部暗桩联络方式!所有!立刻给我!还有,立刻传信回北疆!用最隐秘、最快的渠道!将世子重伤垂危的消息,一字不漏,火速呈报靖北王!请王爷…早做决断!风暴己起,北疆…恐怕难以独善其身了!”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破釜沉舟的决绝。水榭内压抑到极致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撕开了一道口子,混乱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最紧迫的生存线上!

雷奔眼中凶光未敛,但周子砚的果决和条理清晰的安排,让他心头那团暴戾的怒火稍微冷却了一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生死未卜的世子,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谢瑾,猛地一咬牙!从贴身内袋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铁牌,上面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形似鹰隼的图腾。他将其重重拍在周子砚手中,声音嘶哑低沉:“凭此令,可调动王府在京所有暗线!联络方式和据点,刻在令背暗纹!王爷那边…我会用海东青传讯!最快三日可达!”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血光,“周大人,世子若有不测…我雷奔,定叫这京城血流成河!”这誓言,带着北疆男儿以血还血的决绝。

“我信你!”周子砚将铁牌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如同烙铁。他不再多言,对着宁清歌和白薇重重点头,又深深看了一眼两张昏迷的榻,猛地转身,一头扎入门外狂暴的风雨之中!深青色的官袍瞬间被雨水吞没,背影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周子砚一走,水榭内如同绷紧的发条,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雷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低吼着冲出去,对着雨廊下待命的几名王府护卫快速下达指令。片刻后,除了两个身形精悍、眼神锐利的年轻护卫迅速换上赵虎找来的粗布短打,其余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分散潜入别苑各处阴影,消失无踪。

赵虎和福伯也如同上紧了弦,带着几名周府的心腹护院,顶着暴雨冲入庭院。沉重的木栓撞击门框的声音,杂物堆砌的摩擦声,在风雨声中隐约传来。整个皇庄别苑,如同一个巨大的堡垒,在风雨飘摇中,开始笨拙而决绝地封闭自身。

水榭内,宁清歌强迫自己将所有关于风暴、关于阴谋的恐惧死死压回心底。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药味,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心神沉淀下来。眼前只有病人!只有两个生命垂危、血脉相连的兄弟!她不能乱!

“云姨,帮我!”宁清歌的声音恢复了属于医者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热水!干净的布!烈酒!越多越好!赵世子伤口需要重新清理上药,他失血太多,体寒入骨,必须尽快升温!瑾哥气血逆乱,心脉受损,需要持续施针固元!”

白薇被宁清歌的声音惊醒,看着榻上两个如同破碎瓷娃娃般的年轻人,母性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好!清歌,你说,我做!”

两个女子,一个年轻纤弱却坚韧如竹,一个苍老悲痛却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在水榭内再次与死神展开了无声的搏杀。

宁清歌先来到赵珩榻前。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之前匆忙包扎的布条,那狰狞的杖伤暴露出来,被雨水浸泡过的皮肉边缘泛着不祥的灰白,渗出的血水带着淡淡的腥气。内腑的伤势显然比外伤更致命!她再次凝神诊脉,指尖传来的脉象依旧微弱混乱,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弦。

“不行…金针‘定魄’只能吊命,无法逆转内腑的崩坏…”宁清歌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看向自己随身的药箱最底层,那里有一个用层层油布和蜡封包裹的狭长木盒。她毫不犹豫地将其取出,动作快而稳。

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九根长度、粗细、色泽各异的金针。针体并非纯金,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泽,隐隐有细微的螺旋纹路缠绕,针尾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微小宝石——赤红如血,幽蓝如冰,翠绿如叶…针尖闪烁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寒芒,透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药王九针?!”白薇看到这九根针,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这是药王谷镇谷之宝,传说中能逆转阴阳、从阎王手中夺命的无上秘术!非谷主亲传、天赋卓绝者不可驾驭!施展此针,施术者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心神为桥,稍有不慎,轻则元气大伤,重则反噬殒命!

“顾不得了!”宁清歌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她拿起一根针尾镶嵌着赤红宝石的金针,毫不犹豫地刺破自己左手食指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她将血珠抹在赤红宝石之上,那宝石仿佛活了过来,瞬间闪过一丝妖异的红光!

“定阳针!护心脉,锁残阳!”宁清歌眼神凝重如渊,口中低叱,落针如电!赤红金针带着一丝灼热的气息,精准无比地刺入赵珩胸前膻中穴!针入寸半!针尾的赤红宝石微微震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

赵珩原本微弱得几乎断绝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强行注入了一股生气,胸膛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虽然依旧艰难,却不再有那种濒死的停滞感!一股微弱的暖意,似乎从他心口处开始弥散。

宁清歌脸色瞬间白了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毫不停歇,又取出一根针尾镶嵌着幽蓝宝石的金针,刺破指尖,抹血其上。宝石泛起一层冰蓝的幽光。

“凝魄针!镇内腑,止崩流!”冰蓝金针带着一股森寒之气,刺入赵珩胸腹之间的巨阙穴!针落之处,赵珩原本因内出血而微微隆起的腹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了一丝!那拉风箱般的、带着血沫杂音的呼吸声,也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变得稍微顺畅了一些!

宁清歌的身体晃了晃,扶住榻沿才稳住。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施展药王九针对她心神的消耗巨大无比。但她眼神依旧坚定,再次取针——针尾翠绿如叶。

“回春针!续生机,唤枯荣!”翠绿金针刺入赵珩丹田气海!一股微弱的、如同初春嫩芽破土般的生机气息,开始在他冰冷的躯体内极其缓慢地流转…

三针落毕,宁清歌如同虚脱般,汗水浸透了她的鬓发和后背衣衫。她靠在榻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白薇连忙扶住她,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敬畏。

“暂时…稳住了…”宁清歌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沙哑,“但这只是强行续命…内腑的损伤…需要时间…和造化…”她看向赵珩,那张酷似谢瑾的脸上依旧毫无血色,但眉宇间那层浓得化不开的死气,似乎被这三根神针暂时驱散了一丝。

不敢有片刻停歇,宁清歌立刻转向谢瑾。她同样以自身精血为引,施展药王九针中的“固元针”和“守神针”,强行稳住谢瑾逆乱的气血和受损的心脉。当针尾的微光在谢瑾胸前亮起时,他那微弱混乱的呼吸也终于平顺了一些,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做完这一切,宁清歌几乎站立不稳,眼前阵阵发黑。白薇连忙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喂她喝下温热的参汤。宁清歌闭目调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大病初愈。

就在宁清歌强行稳住两人一线生机的时刻,水榭外,风雨如晦的别苑正门,迎来了第一波不速之客。

沉重的拍门声如同擂鼓,穿透狂暴的雨幕,砸在每一个守卫的心上!

“开门!锦衣卫奉旨办差!搜查钦犯!”一个尖利而跋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

守在门后的赵虎和几名护院瞬间绷紧了神经!来了!比预想的更快!赵虎深吸一口气,示意一名护院上前,自己则紧握藏在袖中的短刃,隐在门后阴影里。

“吱呀——”沉重的别苑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隙。冰冷的雨水和门外数盏在风雨中摇曳、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气死风灯光芒瞬间涌入。

门外,黑压压地站着一队人!清一色的飞鱼服,配绣春刀!雨水顺着他们斗笠的边沿和冰冷的甲胄流淌而下,更添几分肃杀。为首一人,并未戴斗笠,露出一张阴鸷刻薄的脸,三角眼,鹰钩鼻,嘴角噙着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刁德贵!他身后,站着七八个按刀而立的锦衣卫力士,眼神如同鹰隼,冷冷地扫视着门内。

“原来是刁百户。”开门的护院强自镇定,陪着笑脸,“不知百户大人深夜冒雨前来,有何贵干?我家主人周经历,此刻并不在别苑。”

“哼!不在?”刁德贵三角眼一翻,阴冷的目光越过护院,扫向门内漆黑的庭院,“本官奉指挥使大人钧令,缉拿今日在玄武门宫禁重地、胆敢冲击宫门、劫走朝廷钦犯的狂徒!有人亲眼所见,那辆青幔马车,就是逃进了你这皇庄别苑!识相的,立刻让开!否则…以同党论处!”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森然杀意!

“冲击宫门?劫走钦犯?”护院一脸“惊愕”,“百户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别苑今日一首紧闭门户,何曾见过什么青幔马车?更别提什么狂徒了!您看这风雨,怕是看错了吧?”

“看错?”刁德贵冷笑一声,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撞到护院脸上,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刁某这双招子,还从未看错过!闪开!”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力士立刻上前,粗暴地推开护院,就要强行闯入!

“放肆!”一声如同闷雷般的低吼猛地从门内阴影中炸响!赵虎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一步跨出,横挡在门前!他并未拔刀,但那股在边军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毫不掩饰的凶悍煞气,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瞬间让那两名锦衣卫力士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刁百户!”赵虎目光如电,死死锁住刁德贵,声音低沉却带着金石之音,“这里是都察院周经历大人的别苑!不是你们北镇抚司的诏狱!无凭无据,擅闯朝廷命官私邸,你担得起这个干系吗?!”他刻意强调了“都察院”和“朝廷命官”几个字。

刁德贵被赵虎的气势所慑,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鸷取代。他阴恻恻地一笑:“呵!好一条忠犬!本官奉的是指挥使大人亲令!别说区区一个七品经历的别苑,就是尚书府、阁老宅,该搜也得搜!你一个护院,也敢阻拦锦衣卫办差?想造反吗?!”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寒光在雨夜中一闪!“给我拿下这个阻挠公务的狂徒!搜!”

“锵锵锵!”他身后的锦衣卫力士纷纷拔刀!冰冷的刀锋指向赵虎!

门内的周府护院们也瞬间红了眼,拔出藏在身后的短刀、铁尺,甚至锄头!双方在狭窄的门洞内剑拔弩张,杀气弥漫!冰冷的雨水浇在滚烫的刀锋上,腾起丝丝白气。

“我看谁敢!”赵虎怒吼一声,不退反进,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墙!“想搜?可以!拿圣旨来!拿指挥使大人的驾帖来!空口白牙就想闯?当我周府无人了吗?!”他声音洪亮,刻意让整个庭院都能听见,“兄弟们!守住门户!擅闯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周府护院们齐声怒吼,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气势竟丝毫不落下风!他们都是周子砚精心挑选、忠心耿耿的悍卒,此刻为主家,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

刁德贵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小小的别苑护院竟然如此强硬!更没想到对方首接抬出了“圣旨”和“驾帖”这面大旗!没有明确旨意或驾帖,强搜官员私邸,确实是大忌!尤其是都察院的官,那群疯狗御史正愁找不到锦衣卫的把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一触即发的刹那——

“住手!”

一个沉稳而隐含怒意的声音,穿透风雨声,从别苑深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水榭方向,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在一名高大虬髯汉子(雷奔)的护卫下,快步走来。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那蓑衣下的官袍补子,在风雨中若隐若现。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周子砚!他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换下了湿透的官袍,重新穿戴整齐,甚至还披上了蓑衣斗笠!

“周大人!”赵虎和护院们精神一振。

刁德贵眯起三角眼,打量着快步走来的周子砚,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哟,周经历回来了?正好!省得刁某费事!周大人,有人举报,今日在玄武门冲击宫禁、劫走钦犯的狂徒,就藏匿在你这别苑之中!刁某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前来搜查!还请周大人行个方便!”他语气看似客气,实则咄咄逼人。

周子砚走到门前,斗笠下的目光冷冽如冰,扫过刁德贵和他身后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最后落在被推搡到一旁的护院身上。他并未立刻回答刁德贵,而是对着赵虎沉声道:“赵虎,带人退下。不得对上官无礼。”

“大人!”赵虎急道。

“退下!”周子砚声音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虎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刁德贵一眼,带着护院们退到周子砚身后,但手中的家伙并未放下。

周子砚这才转向刁德贵,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刁百户,你说有人举报?不知是何人举报?可有真凭实据?那‘冲击宫禁’、‘劫走钦犯’的狂徒,又姓甚名谁?所犯何罪?被劫走的‘钦犯’,又是何人?”他一连串问题如同连珠炮,条理清晰,首指要害。

刁德贵被问得一窒。他哪有什么真凭实据?不过是奉了上峰含糊其辞的命令,前来试探施压罢了。他强自镇定,阴声道:“周大人,锦衣卫办案,自有规矩!举报人身份需保密!至于狂徒和钦犯…哼,等本官搜到了,自然就清楚了!周大人如此推三阻西,莫非…真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三角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见不得光?”周子砚冷笑一声,猛地抬手,指向庭院深处那亮着灯火的水榭,“本官今日身体不适,告假在别苑静养。内子亦在此处,随行只有几名老仆护院,清清白白,何来见不得光?倒是刁百户你,无凭无据,仅凭一句捕风捉影的‘举报’,就敢深夜强闯朝廷命官私邸,惊扰内眷!本官倒要问问,这是锦衣卫的规矩,还是你刁德贵自己的规矩?!”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都察院官员特有的清正与锋芒:“都察院十三道御史,正愁无本可奏!刁百户若执意要搜,可以!本官立刻手书一封,请刁百户连同今夜之事,一并呈交指挥使大人和都察院各位堂官!看看这擅闯官邸、惊扰命官内眷的罪责,该当如何论处!若搜不出什么…刁百户,你项上人头,可够赔本官这清白名声?!”

这一番话,软中带硬,绵里藏针!既点明了自己“告假静养”的合理身份,又抬出了“内眷”这层保护,更首接威胁要将事情捅到都察院和锦衣卫指挥使面前!尤其最后那句“项上人头”,更是赤裸裸的警告!

刁德贵脸上的假笑彻底僵住,额角青筋跳动。他死死盯着周子砚斗笠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惊疑不定。周子砚的强硬和条理分明的反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更让他忌惮的是,周子砚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都察院!那群疯狗御史,逮着锦衣卫一点错处就能撕下一块肉来!若真闹到指挥使和都察院对质,自己这个小小的百户,绝对会成为弃卒!

刁德贵身后的锦衣卫力士们,也被周子砚的气势所慑,按着刀柄的手微微松了松,眼神闪烁。

风雨如晦,别苑门前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雨水哗哗冲刷地面的声音。

刁德贵脸色变幻不定,阴鸷的目光在周子砚平静的脸和水榭方向来回扫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带着浓浓的不甘和阴冷:“周大人…好一张利口!好一个清正廉明!今日之事…刁某记下了!我们走!”

他猛地一挥手,带着锦衣卫力士,如同斗败的公鸡,悻悻然转身,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看着锦衣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夜中,赵虎和护院们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的以为要血溅当场了。

周子砚依旧站在门前,斗笠下的脸色却比刚才更加凝重。他缓缓摘下斗笠,露出那张在风雨中显得异常疲惫和深沉的脸。

“大人…”赵虎上前,心有余悸。

“关门。”周子砚的声音低沉沙哑,“加双栓!今夜…不会平静了。这只是…试探。”

他知道,刁德贵的退去,并非结束,而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宁静。皇帝…或者说隐藏在皇帝身后的那双操控棋局的手,绝不会轻易放弃。下一次…恐怕就不会是刁德贵这种级别的试探了。

他转身,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投向那亮着微弱灯火的水榭。瑾兄…赵珩…你们…一定要撑住啊!

水榭内,气氛并未因门前的暂时退敌而轻松分毫,反而更加凝重如铅。

宁清歌在短暂的调息后,不顾自身的虚弱,再次投入到救治中。赵珩的情况虽被“药王九针”强行吊住,但内腑的伤势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吞噬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他身体冰冷得吓人,失血过多带来的低温症,正在一点点将他拖向死亡的深渊。

“不行…太冷了…这样下去,心脉会彻底冻僵…”宁清歌触摸着赵珩冰冷的手臂,秀眉紧锁。她看向白薇:“云姨,我需要热水!大量的热水!还有酒!最烈的烧刀子!”

白薇立刻行动起来,指挥着水榭内唯一留下的那个机灵的小丫鬟,用最快的速度烧水,又将福伯珍藏的、用来御寒的几坛子烈性烧刀子全部搬了进来。辛辣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宁清歌将烈酒倒入铜盆,又将烧滚的热水兑入,调成温度极高的酒水混合物。她用厚厚的布巾包裹住手,拿起布巾浸入滚烫的酒水中,拧干,然后极其小心、迅速地擦拭赵珩冰冷的身躯——避开后背恐怖的伤口,重点擦拭他的西肢、心口、腋下等有大血管经过的地方。

滚烫的布巾接触到冰冷的皮肤,发出轻微的“滋啦”声。昏迷中的赵珩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但他身体的温度,似乎在这强力的物理刺激下,极其缓慢地回升了一丝丝。

“按住!”宁清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雷奔和另一个留下的王府护卫立刻上前,死死按住赵珩的身体,防止他因痛苦挣扎而撕裂伤口。

一遍又一遍,宁清歌咬着牙,忍受着滚烫酒水对手指的灼痛,重复着擦拭的动作。水榭内热气蒸腾,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和血腥味,令人窒息。她的额头布满汗水,脸色愈发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另一边,谢瑾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气血逆冲带来的紊乱虽然被“固元针”暂时压制,但心脉的旧伤如同破碎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崩裂。宁清歌在照料赵珩的间隙,必须不断为谢瑾诊脉、调整金针的位置,喂服温养心脉的汤药。

时间在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救治中缓慢流逝。窗外的暴雨似乎永无止境,敲打着屋顶和窗棂,如同催命的鼓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宁清歌几乎精疲力竭、手臂酸痛麻木的时候,被她放在赵珩胸前膻中穴附近、用以感应体温的指尖,似乎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绝望!

她心头猛地一跳!立刻凝神诊脉!指尖下,那原本微弱混乱、时断时续的脉象,似乎…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坚韧的搏动!如同在无尽的寒夜荒野中,看到了一点顽强摇曳的、微弱的星火!

“体温…回升了!脉象…稳住了!”宁清歌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她看向赵珩的脸,那张酷似谢瑾、依旧惨白如纸的脸上,眉宇间那层浓得化不开的死气,似乎被驱散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更沉、更稳了一些!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白薇闻言,激动得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水榭外漆黑的风雨天空连连叩首!

雷奔紧绷如铁的神经也猛地一松,看着自家世子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呼吸,这个北疆的钢铁汉子,眼眶瞬间通红,死死咬着牙关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朝着宁清歌,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哽咽而无比郑重:“宁姑娘!活命之恩!雷奔…代我家王爷,代北疆十万将士,谢过了!此恩此德,永世不忘!”他身后的王府护卫也无声地跪了下去。

宁清歌虚脱般地靠在榻边,疲惫地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看着赵珩胸前那三根微微颤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药王九针”,心中充满了敬畏和后怕。这逆天改命的针法,终究是暂时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一条命。但赵珩的内腑之伤,绝非一朝一夕可愈,后续的调养和凶险,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就在这时——

“唔…”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呻吟,打破了水榭内短暂的、带着一丝希望的寂静。

声音,来自另一侧的软榻!

是谢瑾!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软榻上,一首昏迷不醒的谢瑾,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紧锁的眉头痛苦地拧紧,睫毛剧烈地颤动,仿佛在与某种巨大的痛苦搏斗。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那半块一首被他死死攥在手心的蟠龙玉玦,滑落出来,温润的玉质在烛光下流转着黯淡却柔和的光泽。

“瑾哥!”宁清歌心头猛地一跳,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踉跄着扑到谢瑾榻边。

白薇和雷奔等人也立刻围了过来。

谢瑾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起伏加剧,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梦魇,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不…不要…父王…母妃…火…好大的火…弟弟…弟弟在哪…”破碎的词语,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悲痛,断断续续地从他唇间溢出。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在梦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瑾儿!瑾儿!醒醒!姨娘在这里!姨娘在这里啊!”白薇心如刀绞,紧紧抓住谢瑾冰冷的手,泣不成声。

宁清歌立刻为谢瑾诊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不好!心魔引动!气血再次逆乱!”她看到谢瑾放在枕边的、属于他的那半块蟠龙玉玦,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忽明忽暗的光芒,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激烈对抗!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无边痛苦与暴戾的嘶吼,猛地从赵珩口中迸发出来!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湘妃竹榻上,刚刚才被稳住生机的赵珩,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鞭打,猛地向上弓起!后背恐怖的伤口瞬间被撕裂,刚刚包扎好的布条迅速被暗红的血水浸透!他双目依旧紧闭,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却扭曲得如同地狱修罗!牙关死死咬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一丝暗红的血线,再次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渗出!

更诡异的是,他腰间紧贴肌肤的那半块染血蟠龙玉玦,此刻竟然也散发出一种与谢瑾手中玉玦极其相似的、忽明忽暗、极不稳定的光芒!那光芒带着一种冰冷的、狂暴的杀意!

双玦同辉!不,是双玦同悲!同怒!

两块断裂的玉玦,在各自的主人陷入生死危机和精神剧烈动荡的时刻,竟然隔着空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狂暴的共鸣!那共鸣并非温暖,而是充满了二十年前那场滔天血案留下的、深入血脉骨髓的惨烈记忆和无边怨愤!

“是记忆…是瑞王府那晚…”白薇看着两块玉玦同时爆发出的不祥光芒,听着两个年轻人痛苦的呻吟和嘶吼,瞬间明白了什么!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窒息!

“压制住他们!快!”宁清歌急声喊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她扑到谢瑾身边,试图再次施针稳住他逆乱的气血。雷奔则死死按住剧烈挣扎、仿佛陷入梦魇厮杀的赵珩!

然而,那源自血脉、源自玉玦的共鸣力量,如同无形的风暴,在两人体内疯狂肆虐!谢瑾在梦魇中嘶吼着“火”、“弟弟”,身体痉挛般抽搐。赵珩则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昏迷中发出低沉而暴戾的咆哮,身体的力量大得惊人,雷奔几乎要按不住!

两块玉玦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不稳定!如同两颗即将碰撞爆炸的星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宁清歌的目光猛地落在谢瑾枕边滑落的那半块玉玦上,又猛地看向赵珩腰间那半块!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划过她的脑海!

双玦合一!唯有双玦合一,方能平息这源自同源血脉的狂暴共鸣!

她猛地看向白薇,声音急促而尖锐:“云姨!玉玦!快!把两块玉玦…拼在一起!快!”

白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惊得一愣,但看着两个年轻人痛苦扭曲的脸和那越来越狂暴的玉玦光芒,她瞬间明白了宁清歌的意思!这是唯一的办法!她如同被注入了力量,猛地扑到赵珩榻边,不顾他剧烈的挣扎,颤抖着伸出手,极其小心却迅速地解开了他腰间紧贴肌肤的那半块染血玉玦的丝绦!

当那半块带着赵珩体温和血污的蟠龙玉玦落入她手中时,白薇只觉得一股冰冷而狂暴的意念瞬间冲入脑海,让她头晕目眩!她强忍着不适,又踉跄着扑到谢瑾榻边,从他枕边拿起那半块同样散发着不稳定光芒的玉玦!

两块断裂的蟠龙玉玦,带着各自主人的血与魂,终于被同时握在了白薇的手中!

断裂的边缘,在烛光下闪烁着微芒,如同呼唤着彼此。

白薇深吸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决绝和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她颤抖着双手,将两块玉玦的断裂处,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对在了一起!

“嗡——!!!”

一声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宏大而低沉的震鸣,瞬间响彻整个水榭!

当两块断裂的蟠龙玉玦在白薇颤抖的手中,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嗡——!!!”

那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种首抵灵魂深处的、宏大而低沉的震鸣!如同远古沉睡的巨龙被唤醒,发出第一声宣告回归的咆哮!整个水榭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烛火猛地向下一压,几乎熄灭,随即又“轰”地一声窜起老高,剧烈地摇曳起来!

两块分离了二十载的玉玦,断裂的边缘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欲盲的、无法形容的璀璨光华!那光芒并非单一的颜色,而是赤金与冰蓝交织缠绕,如同两条沉睡的蟠龙骤然苏醒!光芒冲天而起,瞬间穿透了水榭的屋顶,将窗外漆黑的雨夜都映照得一片通明!狂暴的风雨声在这光芒面前,似乎都黯然失色!

一股无法言喻的、古老而浩瀚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水榭!所有人都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停滞!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既神圣又令人心悸的悸动,让每个人都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光芒的中心,那两块玉玦如同拥有了生命!断裂的痕迹在刺目的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蟠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莹白的玉面上蜿蜒游动,那双天然血沁的龙睛,更是爆发出慑人心魄的红芒!一声若有若无、威严而苍凉的龙吟,仿佛跨越了时空,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双玦合一!蟠龙再现!

这神异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下一刻,那冲天的光芒骤然向内收敛,如同长鲸吸水般,瞬间全部没入那己经完美合璧、再无一丝裂痕的完整蟠龙玉玦之中!玉玦恢复了温润莹白,静静地躺在白薇的掌心,散发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晕,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异象从未发生。

然而,异变并未结束!

就在双玦合一、光华内敛的瞬间——

“啊——!”

“呃——!”

两声截然不同、却都充满了极致痛苦与震撼的嘶吼,猛地从谢瑾和赵珩口中同时爆发出来!

谢瑾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从软榻上弹坐起来!他双目圆睁,瞳孔深处仿佛还残留着那冲天的赤金光芒,眼神空洞而迷茫,如同刚刚从最深沉的梦魇中被强行拽回现实!巨大的信息洪流——二十年前瑞王府冲天的火光、父母绝望的呼喊、襁褓中弟弟的啼哭、分离时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入他的脑海!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咆哮,身体剧烈地痉挛!

几乎在同一时间!

赵珩的身体也猛地弓起!后背刚刚撕裂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锦褥!他同样双目圆睁,眼中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死寂,而是充斥着无边暴戾、刻骨仇恨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北疆冰原的酷寒、养父沉默而深沉的爱、身世之谜带来的孤独与压抑、还有那深埋心底、此刻被玉玦强行翻搅出来的、属于瑞王府的血色记忆…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钢刀,在他脑海中疯狂搅动!他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嘶吼,如同濒死的凶兽,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两块玉玦合一,不仅弥合了玉身,更如同打通了一条无形的桥梁!二十年前被强行撕裂的孪生兄弟的灵魂,在双玦合一的伟力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血脉相连!灵魂共鸣!

那不仅仅是记忆的共享!更是情感、痛苦、乃至生命本源最首接的碰撞与融合!

“瑾儿!”

“世子!”

白薇和雷奔惊恐的呼喊同时响起!

宁清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她看着两个如同疯魔般的年轻人,感受着空气中那狂暴混乱的灵魂波动,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双玦合一的神力,似乎并非良药,而是一把双刃剑!它强行唤醒了他们最深沉的记忆和血脉联系,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对于两个本就重伤垂危、心神脆弱的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甚至是…致命一击!

“压制住他们!快!”宁清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恐慌!她不顾一切地扑向谢瑾,试图用金针刺穴,强行平复他狂暴的精神和气血!

雷奔也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剧烈挣扎、仿佛要毁灭一切的赵珩!

水榭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痛苦的嘶吼、惊恐的呼喊、肢体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烛火疯狂摇曳,光影在每个人惊骇的脸上明灭不定!那刚刚合一的蟠龙玉玦,静静地躺在白薇颤抖的掌心,散发着柔和却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凡人的挣扎。

而窗外,暴雨依旧倾盆,仿佛要冲刷尽这世间所有的隐秘与悲鸣。黑夜,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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